“长寻？”

左平桢以为是那次射伤秦欢的人，没想到是自己的随从长寻。

长寻扯掉脖间的蒙面黑布，起身，恭敬地说：“殿下，大皇子也来了。”

长寻话毕，远处的火光就越来越近，直到看清火光摇曳下的人脸——左尉平，以及左平桢的三哥左平尘。

左尉平从马上一跃而下，长寻退后，左平桢向左尉平问声好。

“四弟怎么看着瘦了不少？”

左平尘开玩笑说。

“三哥怎么也来了？”左平桢道。

左平尘虽比左平桢只大两岁，相貌却和左尉平看着差不多，甚至还有点老成。

“你三哥是担心你，才不远千里来。怎么到了你这儿，如此不欢迎？”左尉平松开马匹缰绳，长寻接了过去。

此时，左平桢才明白，长寻蒙面，不过只是为了引他出来。

“发什么愣呢？”

左尉平见左平桢不语。

左平桢思忖片刻：“是不是北境出了什么事？父亲可安好？”

“你别着急，我和你三哥此次前来找你，不是带来北境的坏消息。不过呢，也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左尉平解释道。

左平尘按耐不住，“是这样的，四弟。我和大哥这次来，一是替父皇查看一些事情；二是想告诉你，戎丹王似乎要行动了。”

左平尘是个急性子，肚子里藏不住话，不等大哥左尉平开口，他就冲上去说。

“戎丹王的二儿子死后不久，他的大儿子就立马拟定了攻打鹿陀的计划。这次司武量决心拿下鹿陀，然后再进攻京安。我想他的最终目的是京安，鹿陀不过是顺带铲除。”左尉平看了一眼被乌云遮住的月亮，严肃地说。

“你的朋友，鹿陀太子李祁，曾经去找过我和父皇，想要让我们助他一助。你也知道，咱们北境一向是保持中立，不愿掺和那些打打杀杀的事。但，唇亡齿寒，没了鹿陀，北境就是案板上的鱼肉。父皇和大臣商议，派了一队人马前去相助，由你二哥统帅。算算日子，应该就快到了。”

左平桢自从一门心思待在京安，李祁也只差人送过一封书信，那已是数月前的事了。

“李祁他……”左平桢想到李祁不会武功，性格又柔柔弱弱，面对动乱的朝堂以及血腥的战事，他可如何吃得消？

“四弟，你放心吧。我瞧着你那朋友聪明着呢，他能亲自带人去北境求助，想来也不是个凡夫俗、懦弱之辈。”左平尘道。

“不过……”左尉平似乎想到了什么。

左平桢问：“兄长且直言。”

左尉平：“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有些……”发现左平桢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左尉平意识到不可乱说，他这个弟弟是个认真的人，“嗯，没什么。发生那么大变故，人总是会成长的。性格变了些，也正常。”随后又补充道：“鹿陀的国主病重，李祁的日子应该不好过。听说他的皇兄一直觊觎太子之位，，对他多有怨恨，还有他父亲的宠妃也不是个善茬，那二人若联起手来，定是个麻烦事。”

秦欢带了一队人马赶过来时，左尉平和左平尘已经离去半盏茶的时间。

“先暂时别提我和你三哥来，只怕那女统领会担心你。”

左尉平临走时嘱咐左平桢。

“追上了吗？你有没有受伤？那是何人？”

庄秦欢举着火把，担心问道。

左平桢宠溺地看着她，摇摇头，“没什么，不过是一个偷了钱的小毛贼。我已经打了他一顿，诺，你看，钱在这里，一分没少。”

秦欢半信半疑地瞅着他身后的不远处，但无奈左平桢笑得灿烂，她也不好追问什么。

就这样，两人各骑一匹马，并肩而行，身后的铁面骑远远跟着他们。

“天儿越来越冷了。”

庄秦欢感叹道。

左平桢以为她冷，就让自己的马紧挨着秦欢的马，然后把自己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这一贴心举动，秦欢凝视了他片刻，看着他为自己整理好衣服。

左平桢给秦欢整理完，回应道：“是冷了，马上就是冬至，又一个寒冬要来临了。”

秦欢察觉他的心情不错，便问：“遇到了什么好事，这么开心。”

左平桢莞尔一笑，“我最近都挺开心的，欢儿不知道？”

秦欢清了清嗓子，“比如……”

左平桢笑道：“比如，周大哥痊愈；比如，温姑娘泡的茶很好喝……”

秦欢忽然酸了酸，“你喜欢温姐姐？”

只见左平桢弯腰扑哧一笑。

庄秦欢懵懵地盯着他，“笑什么？我又没讲笑话。”

“嗯，温姑娘性格好，说话也温柔，不争不抢，还有一手好医术，确实会招人喜欢。我看那，你的那个副将也蛮喜欢她的。”

秦欢抓住重点：“……也？意思是说，你，当真喜欢？”

秦欢神情有些落寞。

左平桢下马，作出一个“请”的手势，秦欢也跳下马。两人把马交给后面的苍牙后，一前一后步行。

突然，走在前面的左平桢停下来，秦欢也紧跟着停步。

左平桢回头，用温柔的语气，向秦欢解释，“我不喜欢温姑娘。”

秦欢小鸡儿似的点头，“哦。”

左平桢笑了，“哦？”

秦欢扬起头，“那我还能说什么？”

“你可是说，‘你是不是喜欢我？’、也可以说‘你喜欢吧？’、更可以说，‘你是喜欢我。’有这么多可以说的，你怎么不说？”

秦欢被他逗笑。

两人相互盯了彼此的眼睛半天，空气里都是暧昧。有丝丝凉气，也有甜甜的爱意。

“统领！！”

暧昧气氛瞬间被打破。

左平桢和秦欢尴尬看天看地。

秦欢立马调整过来情绪，厉声问：“惊叫什么？！”

那名苍牙觉察到自己可能坏了统领的美儿事，带着些许惭愧的语气道：“河边发现一名男尸。”

将男尸带回苍牙城，仵作细细查看，放下手头工具，一名姓许的仵作道：“尸体泡了三四天，已经看不出人的模样了。”

秦欢：“是溺水而亡？”

许仵作摇头，“非也，他杀，抛进河里罢了。”

“作案凶器是什么？”秦欢道。

许仵作拿了一根细小的铁针，这不是一般的绣花针，是苍牙铁面骑身上常被的武器之一。长度约成年男子中指大小，却细的如同柳枝。平日里，苍牙铁面们都放在鞋子的一侧，那是定制的鞋子，宛若随手携带一个暗器筒。

“铁针穿喉，一招毙命！”

许仵作根据多年的经验，迅速做出判断。

秦欢：“那能推断这男尸是何人吗？”

许仵作从男尸上拿掉一个玉牌。

玉牌上赫然雕刻着一个“李”字。

秦欢一个念头出现，“是李弘正李大人家的人？”

许仵作：“统领猜对一半。”

“那是……许大人就别卖关子了。”秦欢道。

许仵作冷静分析：“这玉是当日李弘正的女儿出嫁时所赠，巧也，下官女儿也有一个。若是没错，从男尸的衣服及这玉牌来看，大约是孙承望大人的儿子孙盛。”

秦欢惊讶：“是他？”

经过秦欢派人去调查，果然男尸就是孙盛。

秦欢心想，孙盛不是在流放的路上？

曹帆告诉她，是孙承望出了点银子，儿子孙盛才迟迟没有流放边陲之地。

但又一转念，孙盛难道死在某个苍牙的手中？

这就不好办了，查铁针是谁的，如大海捞针。

没过两日，又有人来报，袁礼也死在了牢里。

容妃是袁礼的表姐，听到表弟的死讯伤心了很久。

孙承望也在朝堂上哭得死去活来，一定要让夏狸下令彻查，但碍于他那混账儿子生前办的事，自是没人敢上前同流，个个离得远远的。为了安抚旧臣，夏狸勉强派了人去调查，不过也就是做做样子，时间一久，只说查不出个所以然，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倒是容妃那里，夏狸安慰了好久，因为和孙盛一个死法，皆是铁针穿喉。秦欢被叫去彻查军营，她虽婉拒，却也不能完全脱身。

查了一段时间，什么也查不出来，案子也只好搁置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