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
树叶的声音不断响起,夏栎尴尬地站在那里。
直到梁一棠完全从新房帐篷里出来后,那种摩挲的声音骤然停止。
周围陷入了月夜应该有的寂静之中。
难道真的是自己多想了?
夏栎一头雾水。
虽然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但可以确定的是,声音的停止绝对和她有关。
“大半夜,还在忙呢?”
并不清楚对方的确切情况的前提下,他只能先发制人。
只求不引起怀疑。
“你也是。”令人意外的是梁一棠只是愣了一下,随即就应了下来,“我今天在这里守夜,给新浇筑的地浇浇水什么的。”
梁一棠能这么快说出她大半夜在这里的理由只有两种可能,一个是事实如此,另一个就是她也是早有准备。
夏栎不敢确定。
于是,他乘机往前走了几步,装作要帮梁一棠拿水盆的样子,“我太兴奋了,一直睡不着,所幸出来走走。”
靠近些许,他又听到了那细微的声响。
和之前不一样,这次非常微弱,远远小于刚刚听到的声音。
而……从发出声响的地方走出来的梁一棠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难道她听不到这个声音,或者就是心大地将它当作自然界正常的声响。
“这样啊。”梁一棠若有所思地道,“很正常。好多驴友要出发前都会这样,没事的,年轻人嘛,熬一晚死不了。”
夏栎乖巧地点点头。
二人在梁一棠的带领下来到了井边。
“那个,正好碰到你了,我就想问个事。”夏栎心里打好了腹稿,脸不红心不跳地道,“我今天白天瞎逛,不小心围观了你们的新房。村人们好像都很生气,不过你放心,我已经和罗桑赔礼道歉了。”
“我就是想,你在帮我和他求求情。不然我明天有些不敢面对他。”
实际上,夏栎就是想拖到梁一棠回塑料帐篷里。
对方先是愣了愣。
随后,语气有些凝重地道,“你是不是赔钱给了罗桑?”
“你怎么知道的?”夏栎立刻接住话茬。
梁一棠恢复了正常脸色,径直路过他,走在前面。
夏栎则知趣地拿起水盆,跟上她。
“其实,也没什么东西。只是我们村子把打地基的木桩叫作人桩。”梁一棠幽幽地道,“不过,你别怕。以前确实是有用真人打桩的陋习,现在就是一个仪式而已。”
二人顺坡而上。
刚下过雨的泥泞小路,捡起水花,将夏栎的裤子打地一点点的。
“来吧。”梁一棠撩起塑料布的边缘。
瞬间屋内的灯光亮起。
夏栎这才发现,这塑料布并不是薄薄的一层,而是做过特殊的内置处理。
“还愣着干吗?快进来。”梁一棠挑挑眉,“你可别说出去啊!不然,我可就遭殃了。”
夏栎一下就钻进了帐篷,同时看向白天打木桩的地方。
此时,村人早就将地基封了水泥,只留下几根单独的木桩留在原地,同时做好了下一步的准备。
但里面没有任何的声响。
夏栎稍稍叹了口气。
那么问题来了,在他相信自己精神没有错乱的情况下,声音到底是从哪里发出的呢?
这里一切都非常正常,似乎就是个普通的夜晚值班点。
非得说奇怪的话,那就是这木桩外面包裹着一层布料。
这个布料招待所里也有,同样是用来包裹顶梁柱的,可这难道不是装饰吗?
为何在打地基阶段就需要包裹住了呢?
心中有疑惑,那就直接问。
“我刚刚听到这里传出声音,我还以为是大半夜还有人在干活呢。”夏栎自然地坐在了梁一棠清理出来的地垫上。
“声音?”她手一顿,问道,“什么声音?”
听她这么说,夏栎心中一惊。
难道又只有自己听得到。
好在,虽然梁一棠的面色并没有什么变化,但高于常人的观察力,还是让他捕捉到了对方的一丝不自然。
很显然,他的提问确实有一部分提到点子上了。
“哦。就是一阵‘沙沙沙’的声响。我还以为是你发出的呢。”夏栎乘胜追击。
只见梁一棠拽住塑料布,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这是什么意思?
然而下一刻,对方就告诉了他答案。
“沙沙沙沙……”
接连不断地摩擦声在梁一棠的动作间不断发出。
“你听到的应该是这个声响。”她立刻下了结论,又笑眯眯地接道,“我们这里这种塑料布经常用的。”
很像但绝对不是塑料布发出的。
如果梁一棠说的是其他东西,夏栎或许还得思考一下,但她却指向了塑料布。
招待所里可没有任何塑料布的,但仍然有声音。
虽然,他心里很果断地否定了梁一棠给的答案。
但为了不引起她的怀疑,夏栎只能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毕竟,即使当场质问了,对方也可能会用其他理由搪塞。
反正他已经可以确定,那个怪异的声响就是由房子本身发出的。
而且和一切外带的东西都无关。
但他不能立马回应梁一棠,于是停顿了一会才说道,“我说呢,原来是塑料发出的声响啊。”
“哈哈,可能你们城里人没见过这么大的塑料布,我在里面稍微有点动作,它就会发出声音。”
既然眼前这个女人诚心想要隐瞒,他也不再追问下去了。
见好就收。
“天也快亮了,要不我送你回去?”梁一棠看了看表,“睡不到眯一会也好,不然明天会没有力气的。”
“可以。不过,我有个小请求,我们能趁机合影吗?”夏栎顺道提出自己的要求,“白天有些不好意思,我想做个纪念给我妹看看。我们现在在室内,应该不会被查到吧。”
听他这么说。
梁一棠表情一松,立马答应下来,“可以。”
“谢谢。”夏栎笑得一脸真诚,“等等,我找个角度。”
不一会,二人就和拍了张合照。
拍完他还给梁一棠看了一下,问她是否需要p图。
“原来,外面还有这样的东西吗?”她惊讶地道,“可真好。”
夏栎想着其他事,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你们不是有老乡在外打工吗?或许可以去暂时投靠,当个跳板。”
对方的一阵沉默。
接着,就像是为了赶快赶夏栎走一样,几乎是下一刻,梁一棠就催促他回招待所。
达成目的的夏栎不再迟疑。
二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回了招待所。
躺在床上的夏栎,立刻把合照发给了陆白晓。
告诉她查找缠绕布料的柱子,以及帐篷的里料。
他原本以为陆白晓至少要明天才能回答自己了,却没想到对方立马给予了回复。
【好的】
简单两个字,果然是她的风格。
夏栎有些失笑。
不知道是不是一天的奔波加上之前的过分紧张,他很快就睡着了。
天亮后。
他是被门外的嘈杂声叫醒的。
一个男子在外面大声嚷嚷,那声音中气十足,似乎是对向导有所不满,另外有不少人正在劝他。
这些应该就是罗桑和老丁说的另一队驴友。
昨晚的怪声似乎没有伤害任何人。
夏栎一出门就和早在外面看戏的吕蓁打了个招呼。
吕蓁这小子一开就是临时爬起来吃瓜的,原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都没来得及梳。
一靠近,夏栎就能看到他脸上还未来得及擦去的眼屎。
“你们什么意思,欺负人是不是。我要告诉你,我雷浩哲就不是好惹的人。”叫雷浩哲的男人身材健壮,低头和罗桑对峙着,“本来就是五个人的队伍。你们说再加两个我就忍了,你现在又说还有两个人,是不是当我们是死的?”
在壮汉面前显得格外娇小的罗桑气势却丝毫不减,“你们有本事找到比我还要专业的向导,你们现在就走,我不带你们了。”
眼看二人就要打起来了,老丁赶紧上前劝架。
“好了,好了,雷先生,冷静冷静。”他将男人拉扯开,“要不我们今天先去走隐杉林道中段,我们退各位一部分钱,若是各位还对我们的服务有质疑,那我们全额退。”
“还有老丁你,你也别财迷了,我们做到又不是一锤子买卖。快按10人团的标准把多余的费用退这几位朋友。”老丁一边呵斥罗桑,一边和雷浩哲连忙道歉。
“我们为各位准备了丰盛的早饭,各位可以先享用,我们去去就来。”
接着罗桑就被老丁强行拉出了招待所。
留下的男人也被一群同伴劝解着。
“你们也是大学生吗?”雷浩哲的同伴好奇地问道。
“不……”吕蓁下意识地想要回答自己并不是高中生,却被夏栎一个眼神咽了回去。
“是的,我叫夏栎,这是吕蓁。我们是A大大二的学生。”夏栎露出自己的招聘微笑,笑的眼睛弯弯地,显得温和而又真诚,“这次真的不好意思了,如果各位介意,我可以补差价给你们。”
世界上没有人能拒绝糖衣炮弹。
雷浩哲很快就不好意思起来,和几个同伴连连摇手。
“没关系,向导补给我们就行,我叫王凡凡。”离他最近的女生赶紧自我介绍。
原来,这几人是青原省K大徒步社团的学生。
怪不得。
穷学生嘛,对价格最敏感了。
众人又聊了几句后,夏栎见老丁他们还没回来,乘机问道,“昨晚你们有听到沙沙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