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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第 7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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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革之声铮铮作响,两方禁军于皇城内外交锋厮杀,信王的八百骑兵率先赶到,黎遥君紧随其后,冲杀之间马刀接连劈砍,斩断了信王的尾翼。

东宫卫戍趁乱挟持夏逢麾下将领打开宫门,孟来见状马上舍命护信王冲入皇城。黎遥君怒目圆瞪,双足踢向马腹朝信王所奔方向冲去。

狂风暴雪中,宫变骤然降临。

满脸血迹的段寻走出文央殿时,门外的四名禁军得知太子已死,立即闯入毓明宫宁颂寝殿,挥刀将大襄皇太孙及其子嗣就地杀害。宫内的太监宫女被吓得四处逃窜,想要躲开这杀戮之祸。

皇城内,夏逢被祁冲牵制在宫门,信王带兵奔至奉德殿外时突然被黎遥君身后的将士团团围住,他这才发现原本的八百骑兵只余下了不到半数人马。

宁怀勒马驻足,调转马头望向虎视眈眈的黎遥君。

然而黎遥君并未看他,反而朝向他身旁对孟来说道:“孟将军,真是不曾想到,你我再次相见竟是这等场面。”

孟来握紧缰绳,回道:“大将军,道不同不相为谋。”

坐在马背上的黎遥君冷冷道:“宁怀伙同胡人起事,置我朝江山安危于不顾,不配为君!你助桀为虐,真当他会善待你么?现在离去,我权当今日没见过你。”

“大将军,您不必再劝。我既走到这里,已然无法回头。”

听到他二人对话,信王的眼睛眯了起来,黎遥君是如何知晓突卜丹津相助自己一事?军中将领和恭贤王府中,难道有内奸?

就在此时,一名留守在东宫的禁军飞奔而来。

“报——!太子薨——!”

黎遥君顿时大惊失色,双眼瞪圆,目光牢牢锁在那名禁军身上。

风雪扑面袭来,可她脊背窜起的刺骨寒意却比风雪更甚。

那禁军赶至近前,高声道:“禀王爷,皇太孙与其子女都已斩杀。”

宁怀满意地笑笑,朝她说道:“一切已经尘埃落定,本王劝你不要再做挣扎。”

黎遥君尚处于接踵而至的震惊之中,太子和皇太孙一死,背后靠山便于须臾间消失殆尽,大襄的皇储人选此刻仅余宁怀一人。

张凡见她失神,陡然持刀驱马冲向她,黎遥君身后的甘州骑兵迅速上前与张凡等人拼杀起来。

孟来抓住时机带人突出包围,随宁怀冲向皇帝寝殿。

“圣上、圣上!不好了!”安行忙不迭跑入殿内,“小福子从外边赶过来报信,说信王打进皇宫了!”

皇帝躺在榻上剧烈咳嗽了几声,急道:“黎遥君呢!”

“正在追他。但是……但是……”

“说!”

“圣上,太子薨了。”

闻言,皇帝双眼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干枯的嘴唇微微颤动,片刻之后,右手悲痛地狂拍向床铺,愤恨道:“怎就薨了!”

“宁颂呢!还在毓明宫么!”

“回、回圣上,也……也薨了。”

殿内突然寂静,安行跪于一旁,忽地听见床榻之上传来吐血声。

他急忙俯身向前,“圣上!圣上!”

皇帝的喉咙里似乎在极力挤出一些声音,但却被鲜血堵在口中,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

他的手臂遥遥伸向龙案上的笔墨想要立下遗诏,少顷,绵软无力地垂了下去,重重落在床铺上,发出一声闷响。

“小福子!小福子!”安行大声喊道,“去请太医!”

然而他一番苦等后,赶来的却是信王。

行至皇帝寝殿门前,宁怀迅速下马进入殿内。门外,孟来带领余下的三百余人拦截黎遥君,但双方人数悬殊,很快,便不敌于甘州将士。

见她冲了进来,宁怀身边士兵立刻迎上去与她所率的士兵拼杀在一处,寝殿内响起喊杀惨呼,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

待反军逐一被制服后,黎遥君走向宁怀,怒目而视道:“逆贼!莫再痴心妄想!”

宁怀直视着她,说:“本王现下乃大襄唯一的储君,黎遥君,你未至穷途末路,大襄还需你这位大将军安定四方。”

黎遥君冷哼,“安定你的引狼入室之举么。”

这时太医匆匆入内,见到室内的惨烈景象被惊得愣在原地。

“这……”

安行急忙向他招手说道:“快!”

太医稳住心神,抬脚走入内殿。

黎遥君见太医来此,心道不妙,立即跟在后面也走了进去。

这一入内便看见了皇帝嘴边的大片血迹,心头顿时狂跳不止,既希望皇帝活着,也希望他就此驾崩。

若活着,她便尚有周旋的余地。若死了,就不必担心宁怀被立为太子。

太医在皇帝腕处反复把过脉后,又起身查看他的双眼和呼吸,过了许久,仰头长叹。

“圣上,宾天了!”

侍奉了皇帝几十年的安行脚下一软,跌坐在侧,眼角泛起泪光,心中悲恸。

听见这句话,宁怀闭起双眼深吸一口气,笑了出来。太子薨逝后他便改了念头打算逼皇帝禅位,现下连这一步都省下了。

黎遥君呆立在旁不知是否该欣喜,皇帝生前将辅佐太子的重任托付于她,这份信赖曾令她铭感五内。如今皇帝驾崩虽在她期待之中,可内心不免有些怅然若失。

一回头,看见宁怀脸上胸有成竹的得意之色,她不禁怒从心起。

“吴沛!”

“末将在!”

“把这逆贼拿下!”

“是!”

士兵们一拥而上,擒住宁怀按压在地。

“黎遥君!你要以下犯上吗!”宁怀急道。

“呵。”她握紧手中马刀,“区区乱臣贼子,也妄想称上。”

见她逼近,宁怀心里快速思索起来,说道:“黎遥君,只要你安心做好大将军,一心为民,本王定不会加罪于你。朝堂之中的重臣几乎都是宁宣所留,待本王继位,那些人依然会身居原位。你的岳父、结拜兄弟,也是如此。”

黎遥君皱皱眉,“你曾经派人杀我岳父,我怎知你不会在日后将我们除掉?“

“本王想做的是缔造辉煌盛世,要盛世,就要边疆安稳。军中良将难求,你是不可替代的人选。”

“串通肃真引起战乱,这就是你口中所言的边疆安稳?”黎遥君面上不屑,随后冷笑,“太子之死应当也与你有关吧?勾结外敌,逆父弑兄,还欲做这普天之下黎民百姓的皇帝,你配吗!”

宁怀从这番话语中听出了杀心,立刻说道:“你若心存担忧,待本王登基,便赐你丹书铁券,如何?”

她静立在原地,思量着是否该答应这笔交易。自古获赐此物之人极少能得到善终,这丹书铁券对重臣而言,无异于是一道催命符。

看着面前人身上的戎装盔甲,宁怀抛出了最后一句话,“左右你今日都对本王起了杀心,若日后你觉得我不是明君,到时再杀了我便是!”

黎遥君闻言抬眼,静默注视他片刻,殿内猛然闪过一道银光,一注鲜血喷向半空。

“将来杀,与现在杀,有何区别。”

宁怀瞪大了双眼直直地看着对方,他没有想到黎遥君居然真的敢杀他。颈部汩汩流出的鲜血迅速将衣襟染红,宁怀倒吸几口气,上身栽倒在了冰冷的墨色方砖上。

安行靠在驾崩的皇帝床榻边,漠然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而他身旁的那名太医,此时浑身上下抖如筛糠,惊恐万状。

吴沛上前拽下宁怀腰间的玉佩,将其交给一名士兵,说:“拿去宫门,告诉他们信王已被诛杀。”

“慢!”黎遥君抬手制止。

“大将军,为何?”吴沛疑惑问道,“他们见到信王随身之物定会撤离皇城。”

黎遥君转过身来,面容严峻,“圣上宾天,太子、信王、皇太孙俱死,若被他们得知,只怕人人都想来做皇帝。”

吴沛的脸色变了变,随即回头吩咐士兵关闭寝殿大门。

长久的沉默后,黎遥君缓缓走近床榻跪在皇帝身前,道:“臣,有愧圣上所托!”

额头抵在地面上,她闭紧双眼,心中忽觉迷茫。

想到皇城内还有反军,她无心再浪费时间,立即站起向外殿走去。

才迈出两步,便见吴沛伸出手臂横在面前。

他咬了咬牙,似乎终于下定决心,突然跪下抱拳,高声说道:“末将恳请大将军登基称帝!”

黎遥君的瞳孔骤然缩紧。

吴沛身后的一众将士彼此看了看,而后纷纷跪地,高喊道:“请大将军登基称帝!”

此时此刻,她心里曾短暂浮起过的念头瞬间喷涌而出。

内阁至六部再到军中,各方重臣都与她同为一体,登基称帝,往后便再也不必受人辖制。加之近几月来把持朝政逐渐使她尝到了掌权的滋味,怎会甘心将这遮天的权力拱手让人。

可这女子身份在皇宫之内该如何隐瞒?

若是再早一些,尚可提前散布天命所归的流言,但眼下并无足够宽裕的时间准备此事,倘若就这般登基便与信王无二。民间又仅认宁氏皇族,如此,百姓亦有不服。

内心深处天人交战,黎遥君的神情显露出一丝游移不定。

就在这时,寝殿内突然出现一个黑影。

跪在地上的众将士马上起身,眼神警惕。

她抬眼看去,那人正是面圣时见过的皇帝暗卫。

吴沛当即挡在黎遥君身前,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她抬手按住吴沛,目光沉着看向对方。

暗卫眼中的警告之意再明显不过,黎遥君想起那日皇帝所言,心知这是圣上生前安排下的钳制之计。

两人对视良久,俱是静默不语。

俄顷,暗卫闪身离去。

吴沛回过头看着她,“大将军……那人是?”

黎遥君并未回答,抬步走向前方道:“去助夏统领!”

皇帝寝殿的大门忽地打开,被擒的孟来和张凡被绑住双手伏在雪地中,方才殿内的动静他们已然听到。

见她迈出门槛,张凡立时叫喊起来:“黎遥君!你把王爷如何了!”

她目不斜视地望向远方的漫天飞雪,语气淡漠,“待你下了地府自然会知道。”

“大将军,这些人如何处置?”吴沛问。

黎遥君冷酷斜睨他一眼,吴沛随即会意,对士兵命令道:“不可留下活口!”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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