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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安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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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白茫银雪间,暴风如浪涛般在皑皑白雪中肆虐,卷起千堆雪。大氅没有系紧,被狂风打得翻滚,啪嚓声玄于空中之上,男孩的头发被吹得凌乱,挡住了眼前的景色,松垮的大氅在男孩手里紧握着,他的手已经冻僵,没了知觉,脸色显得苍白无力,上面露出惊愕的神情,他将眼前吹乱的发丝撩到冻红的耳后,耳朵带来的冰冷感刺激着男孩,让他感到悲哀。

这不是什么银装素裹的地方,相反,男孩显得异常的害怕,无尽的痛苦拥入怀中,他嚎啕大哭起来,可悲又可笑。一阵阵声响传了过来,在男孩耳中悄悄大了几倍。

“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个怯懦者,你害死了一切!”

“你有什么资格活着,因为你的诞生,所有人都死了!”

“你不过是一个苟且偷生者罢了!”

这些谴责在男孩耳中回荡,他害怕极了,只能拼命解释一切:“我没有!我不是!”

声音再度响起。

“不,你就是。”

男孩无力极了,轻声抵抗这些声音:“我不是……”

“你就是一个苟且偷生的东西。”

男孩笨拙的反抗:“没有……我不是……”

他跪倒在雪中抽泣起来,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的洒落在雪里,狂风声贯彻耳底,那些可怕的,嘲弄的声音没有停止,男孩越是反抗,声音就越大。逐渐的,男孩屈服了,他倒在风雪里,等待着掩埋。他被声音支配着,眼神全然只剩空洞。他低喃着,重复着声音的话语:“我是怯懦者。”

“我应该去死。”

“我不配活在世上。”

“我……”

还没有等男孩说完,一道声音打断了他,是不同于之!前的声响。他听不清,像是起了雾的窗,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但他能感受语气里的温柔,耐心。再他快要放弃时,他好像听清了最后一句话,可惜声音在寒冷中全然忘去,只剩一段字浮现在本该空白一片的脑中。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睁开眼,奋力爬起身,用着被冻红流血的双手,抓着面前的雪,一步一步,试图爬起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哭红的眼眶在银白里,成为了一抹落于雪山断壁间的残花上的鲜红,无助又坚强。他盯着前方,咬着牙,伸出手要抓住什么。

“我,我叫……齐……”

可惜风雪没有留给他机会,大雪骤降,割去了最后一瓣红。雪落在他睫毛上,堵住了他唯一的生路。

齐白玉缓慢的睁开眼,上面是木色屋顶,光从瓦缝中透下,照在了齐白玉胸前的被褥上,他转头望向窗外,阳光刺眼,齐白玉下意识的闭上了眼,随后慢慢睁开,暖意洒在窗前,倒是有些仲春气。连下了好几天的雨,齐白玉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潮湿意还在眼眸中打转。等他反应过来时,木门被轻轻推开。

来的是名女子,藕色披帛在她臂膀间缠绕,头上的精雕白玉簪显得温婉适宜,她将手中的托盘放在桌上,然后对着齐白玉宛然一笑,道:“抱歉,见你还没未醒,屋内又有些许闷热,就将木窗打了开来。”

随后俯身将木窗关了起来,拿起托盘上的药瓶向齐白玉床边走去,坐在一旁,将药递了过去,说:“近来山下多雨,不适应山中空气也很正常。你就在这里修养一段时间,免得影响伤势。”

“敢问姑娘名姓?”齐白玉靠在枕上,擦拭着伤口望着屋内,也无觉得女子在旁有何不妥,便道,“还有,这是何处?我急于赶往他处,不可在这多做停留,也免得劳烦了姑娘。”

“小女姓安名无忧。”安无忧轻笑道,“这里是终南山内的一个小山庄。我祖上是商贾之家,到我们这一辈只剩下家兄和我营商。温叔三日前下山,正巧撞见你们倒在路上,便和随行的几人抬了回来,可惜那个赶马的小厮还未到就死去了。”

齐白玉才恍然想起其他人,除了小厮外,还有祁颢!他慌忙地抓住安无忧的手问到:“那另一个呢?怎么样?”

安无忧被齐白玉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吓到了,脸上一惊,说:“还在床上躺着呢,伤势有些重,怎,怎么了?”

齐白玉也知道自己莽撞了,连忙道歉:“是齐某无礼了,还请姑娘原谅。”

“无妨。”安无忧也缓了过来,轻声笑道,“小女有些好奇,他是你的亲人吗?还是朋友?不然怎么这么慌张。”

祁颢的生死与他无关,他也没有必要这么关注,但若是祁颢死了,那将会造成大周的一场腥风血雨。李珏排斥他,但他决对不能死。祁颢不会谋反,从他放任李珏亲政那一天起,他就是将自己推到了一个浪口间,只要李珏愿意,他就能死在风浪中。但李珏没有这么做,无非是碍于阴山的面子,祁颢不会,不代表阴山不会。阴山牵扯三方,抵御外敌的入侵,李珏可以耍他们,但是不能耍太过,各地诸侯野心勃勃,李珏不杀,是因为他还没有坐稳皇位,上至百官,下至百姓,他无一不忌惮。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无疑是推涛作浪,怂恿各地势力,战火纷飞,国破家亡,延续顺德年间的悲剧。

齐白玉想着,见安无忧还坐在旁边看着他,他才意识到了什么,转头过去,脸上微赧道:“安姑娘,与外男共处一室,怕是不妥。”

安无忧听了,觉得奇怪:“有何不妥?你是伤员,照顾伤员是理所应当,难不成天底下的大夫医治病人,还分男女?”

齐白玉身子不怎么好,偶尔罗阡也会替他把脉,他拘谨束缚惯了,非是难堪,而是不愿。此时罗阡就会教导他:“命重要还是那些所谓的规矩重要?如若这都觉得赧羞的话,那岂不是让天底下所有女医者都无地自容!”就是这样硬生生堵住了齐白玉的嘴。

那些腐败的规矩早就渗透到了齐白玉骨子里,即使有罗阡的教诲,他也难以接受除亲人外的人在一旁照顾他。齐白玉侧低着头,轻咬着唇,努力去适应着。一旁的安无忧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起身后微微叹了声气,道:“见你大病初愈,还需要修养一段时日,我便不打搅了。”

她推开门后,晨光照在她身上,随后侧头看向齐白玉:“如若有事,可以去找温叔,他额上有条疤痕,就在附近,很好认的。”说罢便关上木门,留得齐白玉一人在房内半捂着脸,掩着面中窘色,一番不知所措后,默默自省起是否那些刻在他骨子里的书籍礼仪,规矩教诲皆是对的。

山中未雨,京城却未停。

“唉,等死吧,小孙和韩喆都被调走去查粮案了,如今三件案子外加一具不明白骨也就算了,”孟晔蹲在走廊里,嘴里叼着野草根,手里还拿着稗子草逗着闻竹,“结果白骨还是一个女人头和男人的尸体拼凑而成的,谁家合葬礼搞这么变态啊!”

崔朔也觉得这事诡异:“应该不是合葬,赵贤将白骨用鲁班锁固定住,说明这堆白骨对他很重要,总之不是亲人什么的。”

“搞不好是杀了人,想要毁尸灭迹呢。”孟晔低头逗着闻竹,他说完这话后,他和崔朔都动作一怔,双目对视,突然间灵光乍现,孟晔丢下稗子草,把闻竹吓了一跳,他拍了拍手,道:“搞不好赵贤还真有前科呢!在天子脚下杀人,胆子也是够肥的。”

“我去录事房,你去回繁坊。”孟晔对崔朔说完就撒腿跑了,全然不顾风雨,崔朔对着背影摇了摇头,撑起伞,随后向另一头离去。

一个时辰后。

“啧,这赵贤还真的有前科!”孟晔将一沓纸重重地摔在桌上,对着崔朔和被拽来的谢清空说道,“之前在永阳坊杀过人,那里因为离皇城远,治安弱的不是一星半点,更何况赵贤是在巷子里杀的人,谁也没见到。就算找到了人,赵贤也被无罪释放了,逼问了一番才知道赵贤当时拿着银子贿赂衙门,衙门见量足,又见这事没几个人知道,最后就不得了之。”

“顺藤摸瓜,因为这事我们将京兆衙门搜了一遍,结果你们知道吗?”孟晔倒在椅子上笑了起来,“将近一半的人受赂!京兆衙门上下脸都绿了!诶呦喂,笑死我了。”

崔朔和谢清空的脸色却不是那么好看,孟晔见状问道:“怎么样,你们找得如何?”

“回繁坊由于是黑坊,之前被封过一次,但是不知道后来为什么又开了起来。我们倒是没有什么收获,”崔朔神色古怪道,“反而是碧疏楼那边出事了。”

半个时辰前,回繁坊内。

“崔寺丞,这里也没有什么发现。”等下属说完,蹲着的崔朔咬着笔,将回繁坊最后一处地方在纸上画了个叉。对面屋里的哭泣声还没有停,谢清空就从里面出来了,崔朔起身走过去问道:“怎么样?”

谢清空摇了摇头,拉上了门后说:“反复问了几遍主事,她都否认赵贤有和别人闹过别扭,将他常去的隔间的人都问了,也都说是没有,说赵贤只有债主,不可能有别人欠他的。”

“如今他的债主一个都没有出事,看样子……”谢清空还没有说完,就有人前来禀报。

“崔寺丞,谢御史,碧疏楼的人传报,说,说有人自首了!”

两人惊愕的对视一阵,随后谢清空对身后的下属道:“你带着一半的人留下,其余的人跟我走!”

碧疏楼内一阵唏嘘与哭泣,所有人都跪在这里交头接耳,掩面而泣。唯有为首的女子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垂眸不语,后面的老鸨恨不得杀了她,拼命上前伸手抓去,被旁边的歌姬们摁住,她见挣脱不了,就红眼喊道:“我杀了你!惜玉,我杀了你!你个养不活的白眼狼!”

惜玉只好闭上眼,不理会她,继续等着对她的审判。

老鸨痛心道:“我花了大量精力在你身上,对你比其他人好太多了!琴棋书画哪样有落下?你身为头牌,却比那些闺阁小姐还精贵,难道不是因为我吗!如今为何放下大错,你知不知道这样害了我,还害了你其他姐妹!”

见惜玉毫无反应,老鸨咬牙切齿,只好道:“你忘了你姐姐思道是怎么死的吗?”

“阿母。”果然惜玉微怔了一下,回首低眸冷声道,“闭嘴。”

“吁——”马蹄疾速,踏过尘埃,在雨中扬起一阵风。谢清空下马后将雨袍挂好,进门问道:“谁是惜玉?”

惜玉站起,盯着他说道:“是我。”

“你杀了朱子轩?”

“是。”惜玉眸中闪过寒意,“但是我没有错,朱子轩害死我一家五口,我不仅是自首,更是要沉冤昭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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