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以则刚下播，桌上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是ture打来的。

“喂，以则，看今晚的全明星没?哥们儿操作那叫一个厉害，帅霸全场。”

方以则刚接起电话，对面就传来一阵洪亮的嗓音。

他勾起嘴角回道：“没看，在打rank。”

“！！！你竟然不看，看来真的没爱了...终究还是错付了。”

在对面作势要哭之前，方以则急忙说道：“停，说正事，打电话过来干嘛呢？”

电话那头似乎很嘈杂，隐约能听见工作人员催上场的声音。

方以则看了眼手机。

晚上九点，全明星的压轴环节团队赛估计快开始了。

方以则笑道：“再磨蹭，你家队长怕是要赶过来制裁你了。”

“嘿嘿，他现在估计也没力气制裁我了。不过我们经理倒是有可能。”

齐木其在电话那头瞬间变得哀怨起来，“你不知道，这一个月我都快累死了，本以为刚打完世界赛回来，能睡个昏天黑地的。结果每天清早我们四个就被经理从床褥里挨个撸起来，去拍宣传照。早上八点的太阳，那是我们能奢求看见的东西吗！！！”

方以则没忍住笑出了声。

职业选手因为工作性质特殊，一般都是阴间作息：

中午起，吃个早饭，然后训练；下午五六点吃个晚饭，又回归训练；晚上八九点打打排位，然后吃个夜宵，最后凌晨两点睡觉。

早晨七八点钟的太阳，确实和他们关系不大。

当主播后，他倒是稍微调整成了正常作息，偶尔还能看见晨曦，但还是保留着晚上才开播的习惯。

方以则开导道：“想开点儿，这是世界冠军该有的排面。”

“嗯。”那头回道。

zc游戏如今越来越火，除游戏本身的可玩性外，少不了资本的介入。

选手薪资，教练团队，公关运营等等各方面都得花钱。老板也不是冤大头，出资必然想收到回馈。

如今NSG刚击败去年的世界冠军MAX夺冠，那便是一个香饽饽。有更多的赞助商，拍更多的宣传照，那便能赚更多的钱。

老板给战队出资，战队回馈成绩和市场效应。没办法做到，那就撤资解散。

听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这就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想到这，方以则不禁握紧了手机。他也经历过，就在两年前。

不过运气好，总归是没散完，至少fcg这个队标保留了下来。

齐木其显然也知道些当年的事情，跟方以则一起沉默着。

过了一会儿，齐木其开口道：“其实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当年你们队里的自由人都走完了，连free也没留，你为啥还留在那里？当时不是fcg主动找你解约，让你找新队伍吗？”

“我自己傻呗。”方以则自嘲地笑了笑。

“我不信，你又在骗我。”齐木其瞥了瞥嘴，“我就是成天被你这样忽悠瘸的。上年底说好的聚餐，你都鸽我一年了。”

方以则没还嘴，这个确实是他的问题。

“等下个月我来s市了，一定来找你。”

！！！

“你打算找队伍了？”齐木其话音里难掩激动，“要我先去帮你问问吗？”

方以则笑了笑，“你看哪个队伍这么像冤大头，打算要我这种空窗期一年，已经20岁，还要确保首发的，更何况我们赛区盛产年轻打得好的狙击手。”

对面愣了一下，没说话。

方以则继续说道：“不用，我不找队伍。听说下个月有国内外合作的顶级医疗团队到s市的中心医院问诊，我想着带奶奶去看病。”

听到这，齐木其话音低了下来，“你奶奶的病情还是在反复吗？”

“上个月突然有些加重，好在控制了下来。现在的话，还算稳定，但想要根治的话，有点难，就想着下个月到s市去试试。”

“行，到时走的时候给我说一声，我给你订酒店。”

方以则刚想拒绝，就被齐木其打断道：“别急着拒绝，你来s市，我好歹也算个东道主，做这个理所应当的。不过过来后的聚餐，得你请我，那是你鸽了我一年多的惩罚！”

方以则笑着回了声“好”。

“对了，以则。你企鹅发我的那个，我也不太清楚。”

电话聊了许久，齐木其总算是想起了最初打电话的来意，“我也只是听我们经理提了一嘴，free下赛季确定在国内打比赛了，但是具体的队伍的话，他没说。可能官方为了热度，要求各家管理层对这件事保密，我们经理嘴特别严。”

“嗯，谢了。”

“小事儿。我先挂了，再不去，这次我们经理是真要制裁我了。”

电话挂断后，方以则打开了刚才那场对局的游戏回放。

在他出局后，他们小队仅剩的两人被最后那只满编队包围，遗憾落败，位居第二。

方以则在好友申请栏通过了开麦老哥的申请后，便躺到了床上，望着天华板愣愣地发着呆。

没过多久，竟是睡了过去。

可能是跟齐木其聊了些以前的事，又或许是刚才那局游戏里遇见了季时泽，方以则梦到了曾经在fcg发生的许多事。

“今天呢，给你们介绍一个新队友--方以则，night，以后就是fcg的狙击手了，大家欢迎！”

战队经理在向大家介绍他，这是他职业生涯的起点。

那个赛季战队首轮便战胜另一支老牌强队，大家很开心，聚在一起，久违地喝了些酒。

不过当时他未成年，被排除在外。

哦，不对，是被季时泽一人制止了。

他记得大家吃到后半场的时候，都喝高了，随意地起哄着。

“季队，今天就别护崽子了。以则刚上场就拿了MVP，MVP不喝酒不合规矩。来人啊，给我们则宝满上。”

“就是，满上！”

“没事，我们则宝还有三个月就成年了。到时哥哥们教你些成年人该做的事儿，这么单纯可不行。”

“嘿嘿，我那儿有片儿，到时给我们MVP特训特训？”

队内的老大哥west好像是拍了拍那人，略显警告道：“都收着点儿啊。回去想做啥没人管你，在外面你代表的还是俱乐部形象，张口闭口就是浑话，不像样啊。”

“知道知道。不过这酒，则宝必须得喝。”

“对，喝！”

季时泽当时坐在他身边，只是笑了笑，告诉他不用理这群酒疯子。

然后，便自顾自地站起来把那杯酒给喝了，“他还没成年，你们别教坏小朋友啊，今晚我替他喝。”

再之后，他只记得大家好像很诧异季时泽会喝酒，轮番上阵，逮住机会就去敬酒。

那晚季时泽好像是醉了，回程途中一直挂在他身上，扒都扒不下去。

那是他第一次体会到被人当猫爬架的感觉，当时他真心觉得他快被高一个头的季时泽压散架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季时泽喝酒，好像也是最后一次。

酒量不好，是方以则对季时泽喝酒这件事的唯一印象。

嗡---

嗡---嗡---嗡

方以则揉了揉眼睛，被手机的响动震醒，从酣甜的睡梦回到了现实。

他拿起手机。

凌晨一点，邮箱里多了一条未读信息：

[方以则先生：

您好！我们是fcg电子竞技俱乐部，经过我们赛训组评定，认为您符合我队选人标准。现特邀您于12月15日到s市参加试训，具体问题可以见面详谈，期待看见您的身影。

fcg电子竞技俱乐部

202x年11月21日

]

方以则看着邮箱里的消息，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床上，手指不断在“删除”和“回复”键间循环往复地徘徊。

清冷的月光透进窗户打在他眼睛里，本是晶莹澄澈的双眸，此刻却显得晦明晦暗。

几分钟后，方以则终是抬手删掉了那条试训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