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芸依一脸不耐烦，听着老板娘在旁边叭叭，还说着一些不着边的话，真的，忍不了了。

“慕侍卫，付钱。”孙芸依拍着桌子，真的，尽管很熟了，但还是被她的这句话气到了。

慕容倾影皱着眉头，但还是恭敬地问了句：“多少钱？”说着把钱袋拿了出来。

“三两。”老板娘笑岑岑道，手里比着一个三。

慕容摇摇头，他挑眉看了孙芸依一眼。

钱不够。

孙芸依一脸震惊，虽然平时对她来说没什么，但现在毕竟是人家请的，还是厚着脸皮反驳了老板娘。“你是来抢钱的啊？”明明平时这些价格只在两两银子左右，但现在直接要三两。

“小姐，你要知道，现在慕国限制了出入，物价也提高了不少哩。”老板娘微笑着说。

孙芸依看了慕容倾影一眼，又看向自己打包好的点心。

“那我退了。”她狠下心来。

老板娘看看手指甲，上面是脂粉修饰的，但还是没有将她的内心掀起波澜。

“本小店有写不退，也不给赊账。”

孙芸依的表情由刚刚的尊重变成了嫌恶。“这么多年了，老板娘也不给点面子啊。”

老板娘：“我们也只是普通老百姓，要靠这些赚取生活所需要的钱财，现在物价这么高，人家总要回个本的。”

孙芸依直接急的哭出来了。

慕容倾影把自己的外袍脱给了她，遮住她狼狈的面庞。

“你要做什么？”他反问。

老板娘：“既然你们没钱，那么就留下来给我们抵债，等你们家中长辈来吧。”

慕容倾影冷淡道：“我们没家人。”毕竟现在确实皇宫里没有长辈。

老板娘冷笑，但还是给了他们台阶：“那你们就留下来帮忙打下手吧。”

慕容倾影应了，孙芸依咬牙，明明和平时一样，现在却又与平时不一样了。

就因为战乱还是她哥？

看着快要堆成山的包子屉，孙芸依表示可以接受，但想到明明这些平日只需交给爹爹干，她和娘亲就可以出去玩了。刷的手酸顿时觉得委屈极了，自己便又哭出来了。

洗一会儿哭一下，哭的稀里哗啦的。

慕容倾影平时干这些很着手，很快便结束了。

衣袖微微挽起，水滴随着精致的手的线条滑落。

老板娘在旁边笑了笑：“你家小姐倒是实诚，不像别家的小姐每次经过我家包子铺都要唾弃一口。”

慕容倾影：“怎么？”没事在这里站着是干嘛。

老板娘低声道：“毕竟殿下都差点忘了自己是哪里的人了。”

慕容听了她的话后退了一步：“你是什么人？”

“那不是很显眼吗？我是女人啊。”老板娘还是笑呵呵的。

慕容倾影：……

“阁下还是不要开玩笑了。”

“殿下，人不要忘本。”老板娘笑着回忆，但她的表情在慕容眼里没有任何意义。“你再怎么着你还是慕国的人，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包子铺老板罢了。”

“昭昭。”小二喊了一声，声音贯穿了整个后台。

“来了。”老板娘摆摆手，离开了这里。

慕容倾影望着她离开的身影，但又因小时候离开太早，并不知道谁的名字里有个昭字。

想不到谁。

*

把眼睛哭肿了的孙芸依背回自己殿里的偏室，身上的衣服收拾好后又回了殿下身边。

孙渐忱一脸不高兴：“你去哪儿了？”浅色的眸子里满是探究。

慕容倾影一向不说谎话，诚实道：“带着郡主去了京城十一号的那家包子铺买的糕点。”说着抹了抹身上的钱袋，鼓囊囊的，老板娘并没有收钱。

孙渐忱看着他，又拿着笔批奏章了。

笔声哗哗的声响将两人之间的气氛又转化为沉默。

“据人说这几天慕侍卫有了娘子，连工作都不来了。”他冷冷道。

慕容一听这话，坏了。

“殿下，那是谣言，不可全信。”声音冷淡，但还是可以分辨出他有些着急。

孙渐忱一脸无所谓：“那是不是谣言又与我何干？”

慕容第一次，在他身上，可以说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在相处了九年的殿下这里感受到了陌生。

但他还是没有反驳。

“殿下，奴婢知道了。”第不知道多少次低声下气，不敢反驳。

待到天边侧底漆黑下来，必经的小路上装上了灯，路上很冷，孙渐忱放空了脑袋，真的，什么都不想说。

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一阵凉意，自己不受控制抖了一下，竟比秋日的凉风还冷多了。

手中抱着许久的袍子，殿下因为他的冰凉的手碰到而颤抖，小心翼翼把手上提着的那盏灯笼递给了殿下。

孙渐忱看着面前的灯笼，灯芯上的火被院中刮起的风吹斜，透出些许的温暖。

不知道该不该接，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把灯笼拿了过来。

慕容倾影淡淡道：“殿下……”

但看着被关闭的房门，还是灰头土脸待在了门口，没有离开，也没有动弹。

孙渐忱看着屋里的空旷，身上回味起来竟也觉得酸胀了些，可能考虑到时间问题，门口的那团傻呆呆的身影。

“本宫乏了，侍卫准备点热水，我要洗澡。”声音虽说清亮，却又满满的疲惫。

他的房间里是没有宫女的，因此也只有门口的可以帮他了。

门前的身影：“遵命。”

随之而来的是无上的疲惫，在那团身影离开后就像没骨头般躺在了床上，门只是被关上了，他也没有进来，因此也松了口气。

这几天忙东忙西的，皇帝什么的，要不是因为任务，狗都不做。

用酸痛的手臂敲击，却没有任何声响。

浮现出的，是一团不明所以的代码。

918也不知什么时候断开了联系。

当门口的一声闷闷的声音响起，敲门声也后来被敲起。

孙渐忱不耐烦，但还是喊了一声：“进来。”

门没关？

慕容倾影懵了一下，他以为刚刚殿下关门，是关紧了的。

“吱呀”一声，门被打开，看着屋内的那盏刚给殿下的灯笼缓缓亮起，旁边的烛台里的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干了。

看着殿下像是睡着了一样，身上的那件衣服上也满是褶皱，却不忍心把他唤醒，日日夜夜的巨大工作量，还有每天的早朝，早已把他累趴下了。

“殿下？”慕容轻声唤出，但孙渐忱却懒散着身体，头发也不知何时散下来了，长发被堆在床上，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压到。

没醒。

慕容呆了呆，很多天都是侍妾来侍寝，几天却没有任何人。今日似乎比往日晚的多，平时都是在申时回宫，今日竟是在戌时才从殿里拖沓着身体回了。

晚了两个时辰。

而这个时间正好是自己从外面回来把孙芸依带回偏殿发生的事情。

把殿下身上的衣服褪到内衣，隔着布料没有尽数把自己的冰凉传递给殿下，殿下的温暖却染给了他。

温汤里殿下睡的正熟，慕容倾影脸色温柔，到底殿下是如何想的，但此刻他却只是个侍卫了。

不敢叵测。

衣服被水染上一层氲色，孙渐忱像是得到了什么慰藉，原来紧绷着的神经被放平。慕容眼中却是一种近几哀吼的痛苦。

这股温暖是热汤提供的，但却又无法抵抗。

自己的体温低于寻常人，给不了殿下温暖。

这便是他痛苦的了。

*

“殿下~”脸上满是水嫩嫩的女人掐着嗓子说话，嘴上涂的胭脂却把整个人装饰的更加精致妩媚。

这种美是被妆容修出来的。

说起来也是巧，小时候被弄哭的那个小姑娘也是她。应该是缘分，才让两个人成为了人人羡慕的情人。

她抱着孙渐忱的手臂，眼中春光潋滟，美妙的让人无法移开眼睛。

孙渐忱一脸无奈，但还是耐心道：“怎么了？”他现在还在批作业。

叶薇菡媚态地笑了一下，说着还瞟了一眼身边。“殿下，现在慕兴两国关系不好，殿下怎么还留着质子啊？”意在说某人。

慕容倾影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来者不善啊。

虽然小时候被害者不是他，是叶薇菡的二哥叶瑄，但还是不知为何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孙渐忱把吊儿郎当收敛了些，道：“既如此，菡儿是要怎么做？”眸光微闪。

叶薇菡骄横道：“妾身不敢。”

“但是，殿下，郡主殿下昨日回来是没有宫殿了，那她是在那儿休息的啊。”矛头太显眼，甚至都没有遮掩分毫。

“殿下，昨日奴没有回清殿。”慕容在身后报告。

“知道了。”孙渐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让慕容觉得有些尴尬，但还是硬着头皮上了。

叶薇菡：“那慕侍卫是在哪儿休息的？”原来的疑惑不知何时变成了笃定。

慕容倾影低头行礼：“我在树上睡的。”虽然很扯，但他确实是在书上睡的，晚间院落夜沉沉，很凉，但他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

叶薇菡：……

她的话被完完全全堵回去了，但却又没有任何毛病。

毕竟，作为一个新晋太子妃，还是有些生涩的。

但为了防止气氛变怪，她还是甩出了话题。

“过几日便是殿下的十七周岁生辰，不知殿下有什么中意的礼物？”她一点掰扯着话题，当然，话题也被僵硬的转换。

至少，在证据确凿之前，现在两国还没有交战，她都无法动这个让她狼狈的坏家伙。

这个家伙在小时候总是很好看那个，每每被别人塞好吃的，他都会对对方笑一下。

明知道这家伙只是个敌国质子，但每次看见他那灿烂无比的笑容，自己被束缚的行动如同来着深渊的魔咒，压的让她喘不过气。

那次二哥给国子监指教。

娘给二哥买了好吃的桃酥说分给每个人，二哥给了他一些，自己眼中难以压抑的哀怨被激发。

爹总是说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但看着自己最喜欢的东西所有人都拥有时，来到了男院的自己撒泼打滚，但冷冷把她吓哭的那个家伙，却成为了给她翻身机会的人。

自己的疯闹，被爹打了手心，自己哭了很久，伤都没有好。

还好，她现在坐在了很尊贵的位置，也有了可以趾高气昂的勇气，看着每每低声下气的爹，她都觉得高兴。

毕竟，爹从小就不喜欢她。

*

孙渐忱呆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不知名的深切。“礼物不分好坏，不分价格，不分形式，你喜欢就好。”

叶薇菡扬起嘴角，笑的让人一时找不到理由去拒绝她。“那等到那日便再看吧。”

慕容倾影埋头苦想，他的费用大多都耗在了衣食住行上，却也没有多余的钱财去准备礼物了。

这他有些遗憾。

自从那次皇后去了边关后他的生活也愈发拮据了，连请吃饭，都没想到老板娘会免单。

想到这里，蹙眉着，那个老板娘究竟是何人。

娘是流浪的民族，在逃亡中遇到了真爱，那次便两人一点即燃就生下了慕容倾影。

但爹不喜欢他娘，更是不在意他，连路边的一个流浪猫都可以养的，却不曾管过自己分毫。

但至少，生辰还没到，礼物也就成为了空想的产品。

作者有话要说：咋还没放假？（摆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