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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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眨眼间,茶茶面前出现一名黑衣窄袖劲装的年轻男子,他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扎成高马尾,皮肤白皙如玉,脸庞轮廓深邃,坚毅伟岸如那蟠伏群山峻岭间的巍峨长城,他有双金色的瞳眸,目光凛冽之下暗含悲悯情怀。

“多谢!吾名唤子息。”他郑重地躬身抱拳向茶茶行礼致谢。

“山神大人,快带我们去徐家主宅,公子有危险,我怕再迟上几分就来不及了!”

“好!”

子息抬手施法,金色法阵围绕在三人之间,上一秒还在钟山的半山腰上吹着习习凉风,下一秒就直接出现在位于宛城中心的徐家主宅外。

“徐家家宅有一丝正神神息护院,饶是我等神官,也不能在内肆意妄为,所以我只能将你们送到外面。”

“嗯嗯!这样也好!幕后执棋之人定与徐家有着千丝万缕地联系,我担心只要我们踏入一步,动用任何术法他都能感知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须箬如丈二和尚,半点头脑也没能摸清。

“我猜得没错的话,真正豢养邪祟的不是徐然,而是徐翊,他应是在家宅中供奉穷奇。”茶茶抬头看了看徐家宅地的上空,“那一丝神息也应该是替穷奇遮掩,那滔天的邪煞气息。”

须箬:“……”

怎么又兜兜转转回到了徐家!

子息:“……”

还是不明白为什么突然就扯在穷奇身上了!

“那日我在徐家别院中看见一尊镇路兽,便向别院中的下人打听它的来历,那人说是徐心雅死后不久,徐翊送来镇宅的。翌日,我在钟山半山腰也发现了一尊一模一样的,只是材质不同。当时也询问过公子,他说他探查过,没有邪煞气息,徐家出资在南阳郡每条路上都有建造,用来祈佑过往行人平安。其实早在我随族人们踏入南阳地界时,便常在路边见到,可我一直觉得它不对劲,像牢笼锁住了某些东西,一直发出凄厉哭喊,石柱最上边雕刻的兽类也是残缺的。就在刚刚在坐在神庙台阶上随意涂画时,突然天马行空地给画在地上的一只小老虎在身躯上添上一对翅膀,才猛然记起那石柱上的兽类应是穷奇。公子这次下山进城也不是为了别的事,是他发现有人在窃取山神大人的香火信奉,他在给山神大人的香火中施加了追踪的术法,这次是随着追踪法术留下的讯息跟进城的。”

“什么!有人偷老子的香火!”山神大人听见这个惊骇不幸的消息果真炸毛大怒,金色的瞳眸中生出熊熊烈火,像是要烧毁周遭一切事物,“那个挨千刀乌龟王八蛋敢来偷老子的香火,老子本来就没多少香火!他还做不做个人?”

须箬:“……”

你那是没多少吗?分明就是没有,好吗!

再者都说了,那不是人,是穷奇,一只妖兽怎么做人!

他忍不住对身旁即使变成人身,脑子照样不太好使的黑猫翻了个白眼,继续问道:“往生桩又是个什么东西?”

“一门很阴邪的术法,用七八岁的稚子的骨灰与砂浆搅混在一起铸造成石柱,并将那稚子的三魂七魄封印在石柱中,也因此往生桩冤唳煞气冲天,十分阴邪,一些入歧途的修士往往将它反正镇眼处镇阵,行逆天之事。”

“也就是说钟山上的那镇路兽,其实就是一个可以吸取香火神力的镇眼,而整个南阳郡不只官道旁,在山径也设有这样的法阵窃取神官香火。”

“对!往生桩上面又有凶兽穷奇坐镇,对外宣称是镇路神兽,使得穷奇也享受百姓香火供奉,而这些都是徐家出钱修建的,所以我推测徐家应是在供奉穷奇。”

子息听见茶茶与须箬的对话,又惊又怕,结合说道:“不对啊!我和小道士第一次随崔玉缘进入徐家只发现徐然一人妖邪煞气缠身,徐翊没问题呀,当日我还在徐家开了天眼,整个徐家都没有问题,况且徐家还有一缕堪比正神的神息,妖魔与寻常小神官都不敢横行。”

“如果说,那一缕神息就是为了掩护穷奇盗取香火信奉呢?”

听到此,须箬开始联系之前发生的种种,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右手拿着折扇在左手掌中轻轻地敲了起来,斟酌着开口道:“当日在徐翊寿宴上,他看见我与景明闲聊,以为我与他熟识,便设局让徐然抓我去行换命之术,引景明前来救我,之后又让徐然诱我们前去北街发现饕餮。徐然死了,饕餮除了,宛城有妖邪的祸事,便圆满解决了。随后,徐翊承认了徐然抓我换命和仗势欺人的过错,亲自向我道歉,徐家天天施粥,帮助灾民重建家园,这一系列做下来既与徐然饕餮等妖邪划开界限,又博得仁义好感。哼!老狐狸真是好算计!”

茶茶仍觉不够,补充道:“应是那日山神大人与公子开天眼探查徐府,惊动了穷奇,徐翊担心公子查到徐府供奉穷奇窃取香火,他也知道徐然一直以来与饕餮有勾结,便将他们推出做替罪羊,混淆视听。同时他还知道公子在追查徐心雅的死因,那龙骨血也应该是他给崔玉缘的,他了解崔玉缘性子嚣张狠戾,原本应是指望崔玉缘凭着龙骨血杀了公子的……”

“只是没想到,崔玉缘放过了我们。阴差阳错之下,景明还是发现了盗窃香火信奉之事。天啊!那景明这次靠那什么的追踪术追到了徐家,不就是他们打算瓮中捉鳖吗!”须箬接过话头,不敢再细想下去。

“公子临走时说清晨便回来,现下都天黑了,只怕是凶多吉少!”茶茶一脸焦急,看着眼前高高地院墙,思索起翻墙入内就景明的可行性。

“那怎么办?那可是穷奇!四凶之首!还享受那么久香火供奉!现下小道士都被他们抓了,我们四个打不过的!”子息犯起了难。

须箬收起了平日里的玩世不恭,眼神充满坚毅,如扇面上的箬竹铮铮铁骨,铿锵有力地说道:“打不过,就智取。我们不能放任景明处于危险中不管。”

茶茶从一旁的草地里搬来几块石头,叠在一起,自己踩在石头上,歪歪扭扭地踮起脚尖,高举双手去够院墙顶,却不曾想凹凸不平的石头突然坍塌,她整个人跌落在地。

须箬听见声响,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我说妹妹呀!你这是在干嘛呢?手怎么这么冰!”

“徐府有神息,山神大人不能妄动神力送我们进去,况且我们如果在徐府施展书法,穷奇也会察觉,我想就干脆翻强进去。”茶茶推开须箬,试图重新叠石块翻墙入内。

“想进去?我有办法!跟我走,不仅让你进去,还是正大光明的进去!”须箬展开折扇轻摇,一脸得意地转头吩咐子息,“黑猫,带我们去徐家别院见崔玉缘!”

“见那黑心妇人!你有毛病吧!”

“你想呀!徐翊肯定知道徐心雅的死因,说不定和他有关。崔玉缘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又是南阳太守的女儿,徐翊对她也多有忌惮,她又在徐家主宅住过,说服她帮我们一同救景明是最好目前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徐心雅的死,徐翊他脱不了手!他送来的那尊镇路兽里面就封印有徐心雅的三魂七魄!”茶茶笃定地开口分析。

“那还等什么!黑猫快施法!”

子息认为须箬这荒诞的主意不甚靠谱,但当下又没有更好的法子,万般无奈之下结印施展出传送法阵。

不过弹指间,四人周边的景象就一变,身后两米高的朱红院墙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假山花草。

——这是徐家别院的芳园。

“崔玉缘,你给我出来!崔玉缘,你出来!你出来呀!”须箬双手放在嘴边做喇叭状,扯着嗓子朝着四周大喊。

不一会,一群拿着棍棒武器的护院就赶过来将他们围住。

不过须箬并不害怕,而是继续吼道:“崔玉缘,你出来!你女儿是被徐翊害死的,我们能让你见到你女儿!”

听到这种阴私秘辛原本跃跃欲试准备上前抓人的护院开始拿不定主意,面面相觑,其中一个机灵的跑入室宅内将听见的词句,一字不漏地朗诵给正在卸下钗环的崔玉缘。

果真,须箬赌对了!

崔玉缘仪态端庄地在仆妇簇拥下来到芳园,她姿态高傲,面露不屑,只是脚下仓惶地步子泄露了她内心的在意。

“徐二夫人!不,崔家女郎!既然你愿意见在下一面,想必你对在下所说的话,也是有几分信服的!”须箬扇起手中折扇,笑意吟吟地看着崔玉缘,风度翩翩中尽是过人的笃定。

“那里来的妖言惑众之徒,敢在我这里挑拨离间,你不怕我将你绑了,交给徐翊吗?”

“女郎舍不得!在下能让女郎见到最想见的人!”

“退下!”崔玉缘勾唇一笑,抬手示意满园的奴仆退下,“都退下!”

“夫人!”吴妈不可思议地看着崔玉缘。

“我说都退下!”

一时间,原本还剑弩拔张的护院纷纷退下,簇拥在崔玉缘身边的奴仆也鸟在四散,诺大的园地只剩下茶茶、须箬、红佾、子息和崔玉缘五人。

“她在哪?”说这句话时,崔玉缘语声微颤,双肩抖动稍稍几下,面容上的不屑早已消散,只留下无尽沧桑。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位跋扈高傲的贵妇人,而是一位失去孩子,绝望悲伤的母亲。

“请跟我来!”茶茶带着他们走出芳园,穿过长长的檐廊,绕道湖边。

夜色如墨,无月无星,全靠檐廊上挂着的灯火照明,南风呼啸而过,檐下灯笼四下摆动,连带着里边的烛火也摇曳晃动,明暗婆娑中,湖边煤精兽雕投射下来影子拖着老长老长,格外地伶仃孤苦。

在这煤精兽雕前站定,红佾心领神会地将太阿递交给茶茶。

茶茶抚摸了一下宝剑,感受它汹涌澎湃的剑意,竟有些许地熟悉感。她轻而易举地就将宝剑拔出剑鞘,随手将剑鞘递给红佾后,双手高举太阿至头顶上方,对准煤精兽雕狠狠劈下。

太阿剑锋还未触及兽雕,浩浩荡荡的剑意便将它劈散至四分五裂。

茶茶赶忙将太阿剑还给红佾,得了空的双手交叉在胸前,看着前方平静地湖面,轻柔地换道:“心雅!徐心雅!”

不一会,湖水中,周边的草丛中,路径上飘出丝丝绿色莹光,在湖面上看汇聚,光团越来越大,越来越长,渐渐地光团中央一个扎着双丫髻七八岁上下的小女孩轮廓越来越清晰。

“心雅!心雅!心雅!”崔玉缘悲凄怜惜地看着不远处的光团,呜咽地唤着女儿名字,不自禁地迈出脚步靠近她。

红佾见崔玉缘要踏进湖中,赶紧伸出手一把拉住。

茶茶交叉与胸前的一对食指轻轻一勾,光团中小女孩睁开双眼,甜甜地看着崔玉缘,缓缓移到她面前。

“心雅!”崔玉缘大叫着搂抱住绿色莹光中的女儿,却是一场空,重重的摔在地上。

“阿娘!”她身后的徐心雅亲亲呼唤着,瞬间飘至崔玉缘面前的地上蹲伏下,看着崔玉缘手背被粗粝的地面刮擦出道道血痕,满眼心疼,低下头朝着那处伤痕轻柔吹拂,懂事地安抚崔玉缘,“心雅给吹吹,阿娘就不疼了!”

崔玉缘早已泪流满面,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靠近徐心雅的脸庞,万般依恋地摩挲着,似乎她能感受到女儿脸庞的温热,似乎她的女儿还一直陪在身边,似乎这一切不幸都没有发生过,她们不会天人永隔。

徐心雅能感受到这一股浓烈到绝望的爱意,她抬起头,俱是心疼地看着崔玉缘,仿佛小大人般叮嘱道:“心雅不喜欢阿娘哭,丑丑的!”

听到这句话崔玉缘马上露出一个比哭更悲伤的笑容来。

“往后我不在了,阿娘也要快快乐乐的生活呀!不要总是发脾气,不要总是和别人吵架,不要总是和爹爹吵完架后一个人偷偷哭泣,不要经常吃糖会牙疼的,不要经常吃凉的会肚子疼的,生病了也要找郎中而不是一个人躺在床上躲着。还要再生个弟弟妹妹,让他们代替我继续陪着你。”

听完这些崔玉缘更伤心,嚎啕大哭起来。

徐心雅脸颊上也有泪珠闪过,她伸出小手捧起崔玉缘的脸,替她擦拭泪珠,格外认真地说道:“我也不希望阿娘将我给忘记,但是如果记着我只会给阿娘伤心痛苦的话,我还是希望阿娘将我忘记,永远不要想起我。”

说罢,徐心雅站起身来,双手高举至胸前,缓缓的跪下,头低垂到手上,对着崔玉缘郑重的一拜。

“孩儿不孝,无法继续陪伴母亲身侧,愿母亲以后的日子平安喜乐!”

徐心雅跪伏于地,风一吹就化作点点星光飘散而去。

“心雅!”崔玉缘不敢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幕,她伸出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着,十分努力地要抓住那些流散的星光,徒劳无功,却怎么也抓不住,只能看着那些星光又汇成一小团,向天边飞去,越来越远,最终消失不见。

茶茶在崔玉缘身边蹲下,拿出帕子,替她擦拭满脸的泪水,然后学着红佾和景明那般抱住她,轻柔地抚摸她的后背。

好半天崔玉缘才平复过来,对着现下抱着她安抚的陌生女子道谢。

“你们要我做什么?”

茶茶退开拥抱,将崔玉缘搀扶起身。

“夫人,公子他被徐翊给抓住了,我们希望你能带我们进入徐府。”

崔玉缘知道茶茶口中的公子是景明,景明对她有恩不假,但上次她没有按徐翊所说的杀了他们,而是放他们走,这已算报恩。只是徐翊此人绝不向他外表那么谦恭平易,相反此人深不可测且狠辣阴险,徐府也暗藏玄机,和他正面硬碰硬,讨不到半点好处,说不定连自己也会搭进去。

“崔女郎,难道你就不想为自己恣意活一次。”

须箬诚挚地看着她,身上的洒脱恣意正是她所向往的,她在他的眼中看见她自己,畏畏缩缩、精明算计、跋扈嚣张,只剩面目可憎,这好像是她也不是她。

“徐然纨绔浪荡,当初这门亲事,崔女郎一定不愿吧!可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崔女郎成了那颗维系崔徐两家利益关系的棋子,不得不嫁。婚后徐然继续流连花街柳巷,徐翊有心偏向徐然,一气是妒,一闹是跋扈忤逆,可唯独看不见这夜深人静的哀伤,崔女郎被困在徐府的高墙后院中孤立无援,曾经爱女心切的徐太守也只是一味的劝你忍着,本来你以为你会在这样暗无天日的生活中消磨余生,可是偏偏上天待你不薄,予你一线天光,可惜这一线天光被徐翊给熄灭了,就这样你还不能向他报复,要继续听从他的,乖乖地做徐家的二夫人,做维系崔徐两家利益关系的棋子。”

须箬长睫一挑,殷红朱唇轻启,逐字逐句吐出,似黑暗中发出莹莹光泽的一朵罂粟花,美丽迷人又危险致命。

“崔女郎难道就不想遵从内心而不是所谓的明事理知大局,痛痛快快地活一场,挣脱出徐家,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女儿活一场?”

“你少在这鼓动我!”

“徐翊明知你与徐然鹣背鲽离,却不肯做主和离,偏要让你二人余生互相耗费厮磨;明知徐然是骨血相融的亲弟弟,也照样可以牺牲:明知女公子死因却不以实相告,将女公子三魂七魄封于这往生桩中永不超生。崔女郎已经违逆他的意思放了我等一马,难道就不怕即使你甘愿做徐家的提线傀儡,但到该舍弃时你照样如前二者那般,弃之敝履。”

“永不超生!”崔玉缘一脸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道,脚下一滑,幸得茶茶快速扶住。

“不入轮回,永不超生!”

“好!我带你们入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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