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够了吗?”小顾笙道。
胡荔闻言,对上她的视线,心跳登时漏了一拍,下意识往后退去。
谁料,她这一步退得太厉害,竟直接撞倒了屏风,整个人也猛地重心不稳,向后倒去。
后脑勺磕到地面,胡荔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就昏死了过去。
再睁眼,入目一片红,鼻间还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味。
胡荔抬手,摸到遮盖自己双眼的红纱,扯下,模糊不清的一切跟着逐渐明了起来。
她似乎趴在什么东西上,滚烫却又柔软。
胡荔眨了眨眼,半晌,总算是看清了东西。
不,是看清了人。
胡荔呼吸骤停,看着只穿了一件亵衣的顾笙,脸瞬间红得像是可以滴出血来。
这梦,好生不正经。
不过,她喜欢。
顾笙的手腕,还有脚腕处都被红绸束缚着,发丝也因为躺在床榻上而散乱。
往日,她都是一袭黑裙,端庄自持地待人接物,就像是一尊放在香案高处的玉像,真实却又让人觉得难以触及。
但现在,这尊玉像落在了她虔诚的信徒手里,每一寸,对她的信徒而言,都是致命的诱惑。
狐尾轻轻摆动,如隔靴搔痒,不得章法,却也引得人轻颤。
顾笙眼神渐渐有些涣散起来,泛着水光的瞳眸,在散碎的烛光下,明亮又动人。
“胡荔。”她呢喃一声,骤然将胡荔几近绷断的理智拉住。
胡荔深吸一口气,急忙捡了被她丢在一旁的红纱,重新系回眼上。
哪怕是梦,她也不该如此狂妄。
胡荔坐起身,往床沿摸去,打算逃离。
结果让她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脚尖要点到地面时,顾笙忽地拉住她的手腕,将她重新扯回了那一方天地。
系得不牢的红纱落在对方脸上,半掩住那双眼。
胡荔与她鼻尖相抵,双方的呼吸在触碰的瞬间,叫人感到一阵窒息。
胡荔想起来,但不知怎的,身体倏地就不受控起来。
她想与顾笙说:“我不是故意的”,可她的行径却与心中所想背道相驰。
“是这吗?”已经脱离控制的手落入一片汪洋,肆意搅动风云。
顾笙气息断断续续,小猫似的嘤咛代替了回答。
“帮、帮我。”她突然哽咽道。
胡荔闻言,阖眸一瞬,只听脑海中“铮”得一声,理智彻底绷断。
火红色的床幔落下,烛光晃动,将妄图掩耳盗铃人的心思,尽数映射在墙上。
*
胡荔意识再度回笼时,火烛已经燃尽了。
她缓了片刻,凌乱荒唐的记忆开始争先恐后地挤入脑海之中,宣告着她的无耻行径。
胡荔阖眸扶额,然后手微微下移,掐了自己的脸一把。
不痛,看来还在这古怪的梦里。她如是想道,接着视线偏转,往枕边看去。
结果,枕边空荡荡的,顾笙不在。
难道是生气了?!胡荔倒吸一口凉气,连忙胡乱套了件衣衫,就掀开床幔,三两下爬下床榻,迅速在屋子里找起人来。
可出乎意料的是,屋子里面找了一圈,她也没找见人。
“会去哪儿了呢?”,胡荔站在桌案边,轻叩桌面,低声嘀咕:“莫不是又换场景了?”
她回眸,瞥了眼凌乱的床榻,迅速摇摇头:“应该还没有。”
想必是在屋外,她揣测道,然后随手捏了个咒术,浑身上下又穿戴整齐。
走出竹屋,日光朦胧,初春的风透着一股子凉意,听风崖一如既往地寂静,只有时不时落在枝丫上的寒雀低鸣几声。
胡荔抬手,在日光下翻转一番,发现她遇见了光,就又成了透明人。
所以,之前小顾笙真的瞧见了她?
胡荔不由猜到,但又想祈时宜似乎并没有看见她,于是,她便将这个猜测暂时放下,转而,信步在院中走了圈,找寻顾笙的身影。
结果,屋前屋后,她翻了个遍,也没见一个人。
也不知她跑哪去了。胡荔郁闷想着,正打算去院外找找。
可就在她准备踏出院门时,院子外却突然响起了窸窸窣窣的谈话声。
“宗主也太狠了,对亲生女儿都下得去手。”
“嘁,明明是少宗主她自己与魔族勾结。宗主此举,叫大义灭亲,值得我辈传颂。”
“但我听妙云师姐说,少宗主也是被魔族利用。”
“妙云师姐的话,你也敢信?你忘了,她原来可和魔族那位,感情好得很呢。”
另一人沉默了会儿,撇嘴:“罢了罢了,吵不过你。我们还是赶紧做正事要紧。”
说罢,那人就两指一并,念起御火咒。
嘴厉害的人见状,得意一笑,也跟着手一翻转,迅速念起御火咒。
御火咒起,一条火龙从空中呼啸而出,随着念咒人的心意,落到了竹屋的顶上。
它张开嘴,吐出熊熊烈火,席卷整座竹屋。
听风崖的风本就是盛,漫天大火在风中跳跃,有愈演愈烈之势。
胡荔看着这一幕,愣了下,接着暗道这都是梦,全是按照她的心意发展,于是,她当即阖眸,聚精会神地调动心念,试图熄灭这场火。
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胡荔却发现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吵闹声此起彼伏,就像是站在演唱会的舞台上一样。
她疑惑睁眼,然后下一秒,乌泱泱的一片人就挤进了她的视野中,而她真的站在一个高台上。
这高台约莫有三米高,四面没有任何护栏,可以说,随便叫一个恐高或密恐的站这儿,就能原地去世。
胡荔咽了咽口水,退后几步,接着转身,想要确认一下自己所处的位置。
可就在她回眸的瞬间,顾笙的身影倒映在了她的眼中。
只见不远处,顾笙被绑在一根参天的石柱上,一根根贴满暗黄色符纸的铁链,将她牢牢束缚着,不给她一点动弹的可能。
她依旧是一身黑裙,但这回裙角滴滴答答落着血,血在她悬空的脚下,形成一个小血泊。
胡荔瞳仁骤缩,惊诧地看着这一幕,拍了下自己的脸,低声骂:“好端端的,瞎做什么梦!”
说罢,她疾步跑到顾笙身边,手一翻转,变出一把长剑,想要将这些笨重可怖的铁链砍断。
可就在剑要触碰到铁链的瞬间,一根银长钉倏地滑过胡荔的脸颊,然后狠狠刺进了顾笙的左肩。
血飞溅到脸上,胡荔目光呆滞了下,紧接着又被一声充满压迫感的声音拉回。
“顾笙,你可知罪?”那人道。
顾笙微微抬眸,声音嘶哑反问:“顾笙,何罪之有?”
“勾结魔族。”那个声音言简意赅。
顾笙闻言,轻嗤一声,道:“顾笙,不认。”
顾笙,不认。这句话在耳畔反复回旋,胡荔浑身一震,记起了原著中的这个场景。
但她还来不及细细去想,满是威压的一声“诛”,就落到了脑袋上。
胡荔呼吸一滞,想也没想,便伸手挡到了顾笙身前,试图替她挡下这些伤害。
可一个透明人,无论如何努力,都是没用的。
胡荔眼睁睁看着那一根根诛仙钉穿过了她的身体,然后重重刺进了顾笙体内。
诛仙钉断灵脉、碎仙骨、废识海,带来的痛苦是常人根本难以忍受的。
但顾笙却拳头紧握,咬牙硬生生挨下了这些,愣是没发出一点声音。
诛仙钉钉完,铁链上暗黄色的符纸自动掉落,铁链也随之松开、消失。
没了铁链束缚,顾笙整个人一晃,穿过胡荔的身体,摔在她的脚边。
胡荔僵硬站在原地,袖下的手也握成了拳,拳窝处血如一根细丝线落下,无声地缠绕上顾笙的手腕,变作红绳,圈住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