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望安虽然被特批不用进行体能训练，但其他的功课还是样样不能少。
天不亮她就被夏惠枫和祁乐两人叫起来。
“今天要学习射击！”夏惠枫激动地一连说了好几遍。像她这种大小姐，平日里哪里接触得到这类东西，自然觉得新鲜。
祁乐也满怀憧憬。
她觉得，枪械之于冯忠南，就像纸笔之于自己，都是生活的一部分——在来701之前，她也算半个作家，喜欢写些短诗之类的东西，但从不发表。她乐意去接触尝试冯忠南生活中的一切，只为更靠近他一点，并期待有朝一日能与他并肩，无视将要面对的一切。
陈望安提不起兴致，一边揉眼，一边瘸着腿跟在两人后面往靶场赶。
冯忠南已经到了。
祁乐一看见他立马小跑着过去，在他面前问了声“早”。冯忠南笑笑，又继续埋头擦拭枪械。
人到齐后，他先跟在场的七人讲起部队里枪械的管理条例。
“……任何人都无权出借个人配枪……”
陈望安突然想起了在医院时郑当给自己□□的事。为了保证自己的安全，郑处长竟然甘冒挨处分的风险……自己到底有什么特别？
冯忠南随后向几人传授了持枪姿势和打靶要领。
新人赵云鹏是警察出身，因为出色的侦查与反侦查能力被雷婷看中，特招来了701。这已经不是他初次接触射击了，故而一百米卧姿固定胸靶射击，五发子弹，他上来就打出了四十三环的成绩。
“陈望安，你来。”
“是！”
陈望安接过枪就位。
“角度不对，两腿再分开一些……”冯忠南很耐心地为她纠正动作，纠正完没有立刻离开，反而蹲在一旁，把手护在陈望安的后肩处，“来吧。”
“砰——”
陈望安扣动扳机，巨大的后坐力震得她不由身体一颤，耳膜嗡嗡作响。接着又是第二枪、第三枪……
五声枪响过后，闫冬岳自告奋勇跑到枪靶前去看成绩。
“零环！”
“啊？”陈望安不相信，再次确认到，“你说真的？”
“对，零环！全部脱靶！”
众人皆笑。
冯忠南起身，也忍住笑意安慰道：“没事儿啊，第一次射击这样的成绩很正常！以后一定要做加练习，多去感受！”
“是！”
陈望安撇撇嘴把枪放回去。
祁乐发现，后面几人再去射击时，冯忠南都没有亲自上手去纠正动作。他对陈望安上心，好像不仅仅因为她是个小孩子……
祁乐思来想去觉得奇怪，于是趁冯忠南离开时小声问她：“安安，冯教官怎么对你这么好？你们认识？”
“嗯……”陈望安思考了一下，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前段时间我住院的时候，冯教官去陪了我一阵子。”
“住院？”
陈望安指指腿，祁乐了然。
夏惠枫却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借着话头问道：“我们一直没问过，你腿是怎么了？”陈望安腿伤刚好点儿就来了701，路还走不利索，旁人自然看得出来。不过出于礼貌，一直无人过问此事。
“摔的，骨头断了。”陈望安撒了个谎。
“那你怎么认识的冯教官？”夏惠枫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继续追问。
“郑处长带他来的。郑处长是我从前的老师，教我数学。”
“这样啊……”
夏惠枫和祁乐两人同时点头。她们曾私底下猜测，陈望安看上去同几位领导关系不一般，会不会是其中某位的亲戚之类？现在倒是真相大白了。
训练结束，冯忠南急匆匆去找雷婷。
“报告——”
“进！”
冯忠南推开门，目光一扫，再一次在行动处的办公室里见到破译处的处长，郑当。
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雷处郑处一起出现的频率，好像比他吃饭的频率还要高。“破译处和行动处不分家”，郑当这么解释。
“报告雷处！今天训练发现一名新兵射击成绩格外突出！”
郑当正往自己的茶缸里倒水，听见汇报胸有成竹地问道：“让我猜猜，这人是……赵云鹏？”
“不，是韩冰……”雷婷缓缓从训练日志上抬起头纠正到，“韩冰百米卧姿固定靶，十发子弹全部正中靶心。”
郑当抿了口水，没有接话。
这倒是个意外的惊喜。
郑当一向觉得，韩夫人的死也有自己的责任。他心怀愧疚，于是在韩再兴同志牺牲以后，遵循他的遗愿将韩冰找回。
这孩子离家后跑去山上找了户猎人学本领，平时吃不饱穿不暖，物质生活得不到满足，精神世界也极度匮乏，养成了孤僻的性格。不过现在看来，这些年的经历，竟将他磨砺为一个十足的神枪手。
可惜他父亲看不到了……
郑当一面觉得惋惜，一面又有些担忧。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一名出色的神枪手必然能够给他们的工作带来极大的突破与进展，但又能逃得过多少次死神的围捕呢？
他私心上是不愿看到韩家满门忠烈的。
郑当叹口气，刚把杯子举起到嘴边，突然听见雷婷破口大骂：“郑当，你招的这个陈望安，是不是脑子有点儿问题？到底行不行啊！我带兵这么多年，可是还从来没见过一节课下来，一发子弹都没射中到靶子上的人呢！你看看这一堆零蛋，放到食堂都够大家伙儿改善顿伙食的了！”
郑当刚咽下的水差点儿呛出来。
这成绩……还真是让人眼前一黑啊！
“呵！要我说，这么小的孩子就不该留下！这水平，我看你结业考核的时候怎么捞她……”雷婷眼神略带玩味儿地望着郑当，已经等着要看他笑话了。
见郑当没反应，她把训练日志递还给冯忠南，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另一边，在二食堂埋头吃饭的陈望安打了个喷嚏。
“谁背后议论我……”她不满嘀咕了一句。
今夜没有晚训，新兵们正借着吃饭的名义聚在食堂聊天。他们从天南地北来，讲着各自家乡的八卦，越聊越热闹。
韩冰对这些不感兴趣，也没什么好说的，于是把餐盘里的饭扒干净后便径自起身离开了。
“哥，我也先回去了。”陈望安同靠得最近的闫冬岳说。
她今天在地上趴了太长时间，泥土又冷又潮，搞得她腿伤处很不舒服。
“去吧，路上慢……”还没说完，闫冬岳见她一个踉跄结结实实又跌回椅子上，立刻改口，“算了，我送你吧。”
“不用！”陈望安拒绝地很干脆。
闫冬岳最终只是把她扶起来，在食堂门口目送她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