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声残梦,花影独怜。
“玉姬?”
机关扳动,李星月抬眸凝睇着来人,朱唇紧咬:“快走——”
眨眼间,连心长臂轻扬。漫天飞舞的毒针好似落樱,悉数刺向前方。
“主子!”玉姬焦灼到失神。
李星月应声而倒,嘴角带血的嘲讽:“年轻人,你的力道还不够。”
话音未落,连心恨意十足道:“急什么,很快你就能亲自品尝这药的滋味了。”
人生譬如朝露,王权富贵寒霜摧。
李星月蓦然灿笑,容颜恍若往昔,过分冷漠的幽瞳倏亮。她快速执起地上遗落的剑,瞬间迸出空前的力气,皓腕调转铮悲鸣。
与此同时,玉姬绝望的呼喊响彻大殿:“不要,主子……”
她双拳紧握,颤栗着仰天怒吼,深眸满带恨怨:“本不欲开杀戒,可你不该如此逼迫。”
尚未来得及反应,一道黑影快如闪电的奔来。连心虽稳扎稳打,却始终比不得对方实力雄厚。几经缠斗,已疲竭地处于下风。
千钧一发之际,玉姬连创她的腹部,彼时殿宇开始坍塌。
见状,连心赶忙强撑起身子往外逃。
乱石灰尘,浑浊呛喉。
高台上,玉姬依恋地拥着怀中人,嘴唇紧紧抿成条细线,羽睫颤动:“主子,您等等我。从今以后,玉姬与您朝暮相伴,咱们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她再也不会离开主子了,主子也不可能再甩掉她了。
玉姬小心翼翼地抱起深爱之人,兀自走向昏暗幽深的密室。直到耳畔“轰”地作响,大厦倾颓惊鸟飞。
凭栏观,风雨遥。
城内乱作一团,起义军势如破竹地攻进祁阳候府。但见满园秀丽,似世外桃源,曲径通幽。
起义军首领方腊,豪气干云的准备将侯府夷为平地。
秦若影横剑相挡,不同以往的和善,肃然疏漠道:“贪婪的是王侯将相,与居所何干!”
“怎么……秦楼主舍不得这些俗物?”
周遭立刻喧嚷起来,秦若影双眸泛红,音色近乎凛厉:“请问方首领,居所乃何人所建?”
“自然是祁阳候——”方腊语带轻鄙。
“不对!”
秦若影星眸极为黯淡,一双手死死扣住剑柄,俏脸难掩失望:“雕梁画栋,高台楼阁皆为黎民百姓心血所建。一把火,烧得了祁阳候的府邸,能燃得尽日后另起高楼的其他诸侯吗?”
话音刚落,众人逐渐品出不同。
“居所为死物,人却是活的,我们可以重新使用。”
方腊扫了一圈,瓮声瓮气地回到:“秦楼主所言极是!”
隔阂瞬生,戒备骤起。
“大姐姐,这姓方的忒不是东西。”
“不必生气,今夜劳烦珠儿你前往淄阳,与太傅大人当面恳谈。”
然而令秦若影没想到的是,方腊越来越嚣张。他不仅试图将江湖人士收归麾下,甚至挑唆手下将上官弘毅父子从坟茔中刨出鞭尸……
种种件件,彼此愈发南辕北辙。
密雨如布,铺天盖地。
天边黑漆漆的乌云层叠相压,震雷霹雳,风啸在悲鸣中加剧。
烛台忽闪,灯下人灿眸翘鼻,神色极为磊落。
针落可闻,满室沉寂。
方腊没由来的慌措,他略微思忖,朗笑着拱手抱怨:“秦楼主,方某向来敬佩您。可我们进入城内这么久了,起义军依旧没拿下祁阳……”
“有话直说,无须兜兜转转!”
秦若影视线不觉眺向极远处,水汽朦胧,雾漫长堤。
“是啊,咱们之间本就无需见外,楼主请。”方腊嘴角微勾,随即执壶为她斟茶。
他谈笑自如,秦若影视线蓦地映在那锦衣貂裘上。
“尹千雪身份特殊,听闻楼主与之交往过密。时值多事之秋,还望秦楼主以天下黎民生计为重,切莫因私情而——”
“哼,益州最早起事的是柳家堡的少当家。柳当家巾帼不让须眉,若非在并州身染怪疾,恐怕今夜坐在这里的就不是你了。”
“话不能这么讲,我与红缨可谓一见如故。正是在她的影响下,方某弃笔从戎怜苍生。秦楼主,咱们好不容易取得告慰红缨的胜利,你万万不能断送呐!”
不足挂齿的宵小之辈,阴阳怪气到了一定程度,直激的秦若影火冒三丈。
她冷眉低睥,歪着脑袋一味笑:“若没记错,方首领邀在下襄助义军时,可不是这般嘴脸。”
“秦若影,注意你的言行!”
“还没当上皇帝,倒摆起谱儿来了。”秦若影满目嫌恶。
气氛乍冷,方腊脸色难堪地站了起来,嗓音低沉:“念你曾一片赤诚,我不予计较,若有下次——”
“也罢!方首领毕竟手下陈兵数十万,我一介江湖蝼蚁怎能相抵。不过尹千雪乃我此生挚爱,倘若你胆敢打她的主意,秦某绝对会鱼死网破。”
方腊忿然作色,暗眸迅速闪过一丝惊喜:“她是不是被你藏起来了?”
“我劝你少胡思乱想,别忘了,祁阳候的令牌足以遣调六郡。”
果不其然,方腊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表情阴沉地离去。
念心苑,尹千雪软腰半俯,低头为塌上的女子掖好被角,安静心疼地看着她的睡颜。
“师姐,不要怪我。”
自从得知楼北容远嫁康城后,殷千陌就不肯再饮食。她这一生从来都循规蹈矩,天下事似乎永远重于爱人。
然而,此番殷千陌情绪彻底失控了!
蓄泪抛洒,伤无解悲,形销骨立。
秦若影推门而入,恰好迎上尹千雪脉脉相凝,她苍白的秀面也才多了些许生气。
夜凉如水,圆月未满。
“小雪,这段时间你受苦了。”秦若影泛红的双眸,细细凝睇着眼前人。
尹千雪鼻尖酸胀,豆大的泪珠瞬间砸落双颊。一双素手缓慢抚摸着秦姑娘的鬓角,整个人凄婉至极。
“傻瓜,你哭什么啊?”
秦若影顿时心乱如麻,随即快步上前将其揽住,慌张怜惜地捏着袖口给她拭泪。
从未如此失态,尹千雪悲痛欲绝到了极点,纤弱的身子再也无法支撑,一度伏在她薄肩上大哭。
“生身父母皆非善类,师父视我为己出,却因李星月而死。师姐自幼背负重担,清风阁受我连累臭名昭著,百年风骨毁于一旦。”
秦若影眼窝深陷,千言万语,悉数化作胸腔里的连绵情意,急不可耐的哄慰:“他们不过是将你带到世间,如同那摆渡翁般。自幼离弃你,他们的言行便与你毫无干系。老阁主宅心仁厚,将你培养的如此卓然,她定不希望你自责愧恨。殷师姐的担子重,不妨咱们替她接下。”
软唇素无章法的啃咬,海棠泪面额相靠,魂泣潇湘点痕乱。
“想来上神虽不管人间诸事,但行法有常,赐秦姑娘与我相识。”
深渊绿意,囚牢锁匙。
红尘久飘零,长河落日,黄昏雪停,野栈遇斯人。
秦若影清泪满面,抽噎的嗓音起伏难平,摇头柔声细语地回答:“不,我不要你这样说。没有小雪,何来今日的秦若影。因此,不管你是谁的孩子,又是什么身份,都不改变我对你的爱。”
第一次在对方面前流露出痛苦神色,此刻尹千雪全然听不清周遭的声音,整个人如遭雷劈,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
抬眸目光如炬地望向秦若影,音色颤抖:“我何德何能,别哭了。”
“好,咱们都不难过了。”
秦若影轻轻刮去她眼角的泪水,与之十指相扣,神情异常坚定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当务之急是为清风阁正名,帮扶无辜百姓,也让世人知晓你尹千雪是什么样的人,行的何种事。我爱的人,如白雪,似红梅。她自贤宁持剑出,侠义泠寒压淞霜。”
绝不仅是那香艳公主的私女,任由黑白不分的世人肆意诋毁。
尹千雪视线模糊成片,声音暗哑:“秦姑娘,抱抱我。”
烟雨缠柔漪涟,碧波得风舟自行。
红衣美人揽窗静思,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方回眸冷淡地开口:“怜卿,唤你来不为旁的,听说你不愿意上交大权?”
俊逸的青衣男子沉思良久,犹疑不决地近前禀报,“打从城内大乱,咱们钱庄就入不敷出了。”
窗前人周身刺骨森寒,浅色眼瞳烟拢雾罩。
青衣男子心一横,迟钝地蠕动嘴唇:“小主子若执意索取,须得答应属下几个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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