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醒来时，绿萝或许是守在外面听到了他起床的动静。

带着一众丫鬟走了进来，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就连衣服也都是她们拿来的。

绿萝手中则是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那苦涩的味道老早就从门边传来。

宁归有些郁气：和这药过不去了是吧？

“二公子，奴婢服侍您洗漱、更衣。”绿萝拂身，招呼身后的丫鬟忙碌了起来。

宁归有些不习惯这种场面，但他也确实不会穿这古代繁琐的衣服，连长发都不会打理，也就全程僵硬着接受了。

“二公子，大公子在前院等您，奴婢给您带路。”绿萝挥了挥手，其他人有条不紊地退下。

而绿萝则是走在前端，双手放于腹部给他带路。

宁归忍不住吐槽：这古代有些身份的人就是不一样，规矩森严。

走过弯弯绕绕的九曲回廊，终于来到了前院。

绿萝端正着站在门口，宁归抬起步子跨了进去。

桌子上摆放着可口的吃食，宁青秋坐在主位。

听到声音，抬起头来扫了他一眼：“坐下吃饭。”

宁归心里奇怪，昨天晚上不是还听到他提起老爹吗？现在怎么只有他和宁青秋两个人？

等他坐在位置上，宁青秋才动手拿筷，慢条斯理地吃着。

宁归余光四下打量，建筑宏伟，布局严谨。雕梁柱子左右对称，贴金、彩、画、装饰细腻。

除去眼前饭菜的香，屋内还有另外一种香，他闻不出来是什么。

“专心吃饭。”宁青秋的声音响起，宁归收回四处打量的神色，安静地扒着饭。

但他实在是好奇，忍不住开口问他：“大哥，那只狐妖呢？”

“食不言，寝不语。”宁青秋嗓音有些威严。

宁归郁闷的闭了嘴：这宁青秋严厉就算了，怎么还那么古板？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真的不会被憋死吗？

用饭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宁青秋搁下碗筷，宁归也跟着放下。

“吃饱了？”宁青秋瞥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袖口，站起了身。

宁归不明所以，抬起头盯着他。

接触到他深沉淡然的视线，宁归慌忙移开。

“跟我来。”宁青秋双手背在身后，不急不缓朝外走去。

那脚步声，就像是猫走在地上一样，一点音都没发出。

宁归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只能跟在他的身后。

他现在就像是一只癞蛤蟆，别人戳他一下，他就动一下。

宁归双手拢在袖子里，忍不住在心里诽诽：这宁家府邸还真大，从后院到前院，穿过那么长的走廊。

就连现在也是，跟在宁青秋身后。他就觉得像是进了迷宫一样，绕来绕去都是一样的装饰。

来到一座院子前，宁青秋推开大门，走了进去。

直到抵达了里面，宁归才觉得有些眼熟。这不就是昨天晚上他看到的院子吗？那门上还沾染着刺目的血迹。

他心里一抖，顿时害怕起来。

这宁青秋，不会是发现他的身份了吧？想要把他咔嚓掉？

心里活动太多，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你恢复正常，他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把你咔嚓掉？再说了，你现在的身份是他亲弟弟。】

宁归松了一口气，但心里始终觉得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里，他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来到那扇紧闭的大门前，宁青秋站定。

宁归一个不注意，撞到了他的背上。

宁归捂住额头，脸色扭曲了一下。

不是吧？他的背是铁做的吗？怎么硬邦邦的？真就是铁板，要是距离稍微远一点，撞上去都能晕。

宁青秋只是微微往后瞥了他一眼，见他捂住额头一脸幽怨，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浅显的弧度。

随即沉了脸，推开了大门。

一股浓稠的血腥味传来，宁归呆愣着。

他抬起头，望见了被吊起来的男人。

细细的铁链锁住他的手腕，吊在半空。腰间一圈红绳锢住，而那红绳上贴着无数张黄符。

他身上是被鞭子抽打的痕迹和鲜血，脑袋下垂，紧闭着眼睛。

身上的衣裳，一条条都是血红。露出来的皮肤完全看不到一处好的。

宁归脑袋有些发晕，他双手撑着门框，艰难地移开了目光。

这一幕，太过于刺激他的神经了。让他这个三好青年，难以接受。

宁青秋听到他急促粗重的呼吸声，侧头看着他。

冷声道：“身为天师后人，你如今这副模样，简直是丢尽了宁家的脸！”

宁归抬起头来对上他沉沉的视线，脸色有些发白：“我，我第一次见这种场面。”

搞得好像是他想来的一样，他还不乐意来呢。

宁归心里有些火气，但他不敢发出来。

——

陌生的气息来临，洛尘颤栗着眼睫，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睛是桃花眼，右眼尾下方有一颗红色的痣，他双眼闪过一丝阴翳和红光。

“宁青秋！”洛尘声音嘶哑刺耳，这是长期被宁青秋抽打嘶吼而留下的后果。

他的声音充满了仇恨和对人类的厌恶，如果不是被这些黄符和红绳束缚住。

他铁定张开尖利的獠牙，咬断了宁青秋脆弱又漂亮的脖颈。

宁青秋对他的仇视和厌恶视而不见，对着门边抵触的宁归喊道：“昭泽，过来。”

宁归门框上的手一紧，不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最终还是在宁青秋沉默又压迫的视线里，慢吞吞走了进去。

“都说北派宁家杀孽重，让你们宁家受到天罚只剩下你们兄弟二人。一人妻子死于妖腹之口，一人从小痴傻呆愣。”洛尘盯着宁归的身影，眼里闪过一丝讥讽。

“怎么？如今你弟弟落了一回湖，恢复了正常不成？”

宁青秋呼吸一滞，转身走到旁边挂满无数刑具上，伸手拿起了一条刺藤鞭。

他的右手从头滑到尾，一圈红光覆盖在了上面。

洛尘脸色一沉，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鞭子。

宁青秋走到宁归身前，抓住他的右手，把鞭子放在他的掌心内。

左手搭在他的肩上，右手连同鞭子一起握住他指向洛尘。

宁青秋瞟了一眼洛尘，忍不住勾起一抹笑。随即微微俯身，靠近宁归。

“昭泽，对于这种不听话的畜生。用打骨鞭来教训一顿，他就会乖乖听话了。”

“大哥今天教给你一个道理，畜生始终都是畜生。即使他变成人，也没有人的善恶之分。”

宁归心里一抖，眼睛一抬，对上了洛尘阴翳深沉的视线。

“你，你不是已经把他送给我了吗？为什么还要这么做？”宁归想松手，但宁青秋牢牢握着他右手，他松不开。

“大哥只是在教你，如何对付不听话的宠物罢了。”宁青秋直起身，淡淡说道。

但他右手使力，驱动着宁归手中的打骨鞭，抽在了洛尘身上。

那鞭子从他脸上划落到腹部，皮肉裂开的声音和血流声在宁归耳朵里放大无数倍。

洛尘闷哼一声，属于妖的形状半隐半现，还伴随着元神的动荡和痛苦的嘶吼。

宁归身体一僵，脸色一白。那声音对他干扰极其严重，耳朵嗡鸣炸响。

宁归忍不住后退一步，脸色白得厉害，连手都是颤抖着的。

宁青秋扶了他一把，松开手：“没出息，这也能吓到你？”

他慢条斯理把鞭子拿在手中把玩，抬起眼皮看向痛苦颤栗的洛尘：“如果不是昭泽闹着要你，为这事跳了湖。你承受的，只会比如今更加的生不如死。”

对宁青秋来说，妖就该待在自己的地方。变成人的模样，混迹在他们的地盘上，简直是太让人厌恶了。

如果他妻子没死在妖的手中，他倒是不乐意做这种事情。

“狐狸当宠物，也不错。”宁青秋说完，把鞭子丢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他抓起宁归的手，朝洛尘逼近。

洛尘被打骨鞭伤到元神，有些奄奄一息。

他低垂着头颅，眼睛凉凉看向他：“宁青秋，你想做什么？一起来，我还能承受得住。”

宁青秋抓住宁归的手，一直推着他前进：“听说你们妖对人类恨意森然，那我就要你永远被我们人类踩在脚底，当一个取乐的玩意。”

他右手五指一抓，直逼洛尘的心脉而去。不知用了什么东西，一滴精血漂浮在了半空。

宁青秋割破宁归食指指尖，两滴血在半空发着红光交融在一起。

随即两个古朴繁琐的阵法成型，各自落入到两人的眉心之中。

“宁青秋！”洛尘咬牙切齿喊道。

嘴角的鲜血汇聚成丝线往下掉落，他目眦欲裂，双手挣扎一分，上面的力就束缚一分。

全身被束缚着，不能大弧度动弹。一双眼睛死死盯着他，一时之间看起来骇人不已。

宁归不明所以，不知道宁青秋用的什么东西刺破了指尖，现在一阵钻心的疼痛在上面萦绕着。

宁归听到洛尘这道绝望又愤怒的低吼，有些惊恐：“大哥，你刚刚做了什么？”

宁归看不见那些东西，但他感觉心中与什么有了牵连。

宁青秋愉悦挑眉：“没做什么，就是让你们之间有了契约。如果他将来胆敢做出反叛、伤害你的行为出来，他会受到契约的压制，元神溃散爆体而亡。”

“你简直疯了！”宁归大力推开他，脸色苍白而阴沉。

宁归气的发抖，他没想到如今局面居然成了这样子。

宁青秋收敛情绪，凝望着他，嗓音无情：“昭泽，这狐妖不是你开口问我要的吗？怎么？如今大哥把后路都给你铺好了，你还有什么不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