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允一听，赶忙双手捂住了嘴，见向晚棠投来了戏谑的目光，还迅速地摇了摇头。

云若霜和秦启就在向晚棠身边不远处的小亭子里，亭子被赛场一圈耸立的墙壁挡住，使旁人看不见此处的情形。

向晚棠好奇，于是眼神落在了前方二人身上。

他们二人说话声音不大，她听不太清，只见得云若霜骄矜地抬眸看着秦启，嘴中说着什么；秦启则一直低着头，只偶尔简略回应几句。

不一会儿，秦启朝赛场上看了一眼，着急要走的样子，云若霜退后了几步又重新拦在秦启身前，又笑着说了什么。

秦启似乎有些为难，但面前的是五公主，强行推开也实在无礼，再加上身份摆在那儿，他实在不好硬来。

而场上，皇帝已然有些着急，淅川使臣却是等得有些不耐烦了，朝皇帝禀报道：“这秦少将军迟迟未归，大抵是中途遇到了什么事儿耽搁了吧？不如贵方另选参赛者，与我们一战？”

若是回避，显得没有主人家的大气，可思来想去，三公主云岚不善弓箭，其他几位也好不到哪儿去，想到近来锦贵妃常说，自从三皇子养在她膝下，便比往日有了长进，又见三皇子确实是用功了不少，弓箭也为落下，于是皇帝便让三皇子做队，再带两人上场。

皇帝担忧询问：“纪逍是否精于弓箭？”

云纪逍自信点头：“父皇放心吧。”

弓箭也不见得有多难，不过是瞄准了射出罢了。

见云纪逍自信满满，皇帝也确实放心了许多，但他还没放心多久，看到云纪逍射出的第一箭连边框都没挨着，心里就戈登了一下。

嗯，没关系，应该是失误。虽然平常确实顽皮得很，但现在离了他那害人的生母，如今应当长进了许多。

看到了对方使臣直接拿下一分，皇帝还安慰了一下自己。

而待云纪逍的第二箭、第三箭都悉数落空，甚至离目标差出了十万八千里，皇帝本来是又气又急的，到后来都哭笑不得了。

就连唯一拿到的一分，都是同队的三公主打出的。她看见自己中了，似乎还挺意外的，当即惊喜地叫了出来。

这才使大云一方落败得不至于那么难看。

使臣看了一眼面上无光的云纪逍，笑道：“三公主真是英姿飒爽，令我等敬佩。只是这般看来，贵方还是要秦少将军参与，才得以一战。”

话面上说得好听，但有心人其实都清楚，淅川这是讽刺他们大云如此泱泱大国，竟只出了一位秦启就再无他人了。

若没有后起之辈，终究是昙花一现。倘若日后秦启不再，那大云将面临危机。皇帝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这般鼓舞贵族平民皆习武。

终于此时，秦启姗姗来迟朝皇帝请罪，这原因也不好明说，只能不言，皇帝仁厚并未怪罪，只是稍许催促秦启前往参赛。

最想要的队友无法参与，秦启只能邀一位好友，再则，他倒是有意邀请三公主，但三公主娇贵，怕有所冲撞，还是放弃了。却见三公主主动请缨，站于秦启身侧。

秦启微顿意外，云岚抬高了嗓音质问：“怎么，不希望我同队，小瞧我？”

秦启颔首做礼，摇头道：“不敢。”

回应简短，且又是云岚听腻了的说辞，她兴致缺缺地瘪嘴，跟在秦启身后上场。

秦启发挥不错，数箭皆中，其友人也有些手法，但也未能做到如秦启一般百发百中。

若是秦启单人而言，他必胜无疑，但此为多人参赛，林林总总，双方中铃铛的次数加起来，依旧是淅川这边更胜一筹。

这其实也在皇帝的预料之中，所以心中也没什么不满的，好歹刚才被三皇子丢掉的面子捡回来了些，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其实云若霜原本是想同秦启一齐参加的，也把这个想法道与秦启说了，这会儿回忆起来，秦少将军还替她想了许多，告诉她这般场景并不适合出头。

她当即大悟，若出了头被使臣看中，一个不幸便是要去和亲了，她说原本她还有些羡慕三公主可以什么都不顾及地想做什么就做，自己却不像她那般，总是害怕太鲁莽会不会给父皇与母亲添麻烦，于是秦少将军又安慰了她许多，告诉她人各有所长。

云若霜心觉二人相谈甚欢，与秦少将军告别时还有些不舍，起身走送了几步，正打算会席位时，瞥见了在角落里的向晚棠。

秦少将军来时，似乎是从她那个方向来的。

云若霜记得她。她是那天在赏花宴上打了三皇子的那个外来小公主，当时引来了不少目光。

她手里拿着一把弓箭在细看，怪不得呢，本来见秦少将军手中是有持一把弓箭的，莫不是，这弓箭竟是秦少将军送给她的？

云若霜心里忽的有些委屈与窝火，可见她连个席坐都没有，心中又舒畅了些，心觉不必太过跟一个外来公主计较。她唤了一声身边的月白，月白明了，便前去了向晚棠身旁。

“小公主，”月白微微俯身：“五公主请您过去一叙。”

向晚棠这才舍得抬头朝旁望一眼，直白道：“我与她有什么叙的，又不熟。”

月白面露一丝尴尬，依旧未动：“五公主只是见小公主您一个人，才想着与您活络活络。”

“不必。”

听了向晚棠果断地拒绝，月白一会儿转身一会儿回头的，最终干脆跪下来昂求着：“就求小公主去一趟吧，五公主这么多年在宫里过得小心翼翼，连个知心的都没有，只需小公主陪五公主说说话就好。”

“只恨奴婢没用，连五公主的小吩咐都完成不了。若小公主实在不去，那奴婢、奴婢也……”

月白声音不小，已惹得宴席末端几位贵人娘娘的女使频频观望。

“打住，”向晚棠平静地看着月白：“我知晓你在想什么，若真想邀请我，何必虚与委蛇，真诚相待我或许才会心动呢？”

“奴婢不知小公主在说什么……”

“你若装傻，那就只能是我多嘴了。”向晚棠并未坚持，只笑笑：“走吧。”

见月白还在原地，向晚棠有疑惑道：“怎么，还有什么要求呢？”

对上向晚棠戏谑又清亮的眼睛，月白好似被看透了一般地心中一惊，忙道：“不敢。”

又道：“只是，五公主对小公主手中这把弓箭好奇，若能带着一同定然感激不尽。”

“好。”

月白本以为自己还会再费一番口舌，却不想向晚棠竟果断应下了。

这一番交谈下来，使得月白无端生了些心虚。她心想，真不知这小公主是怎么回事，为何才十岁，竟显现一副通透老道的性子，还有着一身好武功，若以往只是藏拙，那也藏得太深了吧。

莫非是后宫哪位娘娘的授意？

月白不敢细想，只引着小公主面见了五公主，便退至一旁。

“妹妹，可让我好请。”云若霜柔柔笑着，亲切地拉着向晚棠的双手。

“哪里，是这丫鬟不明事理，本是简单的事儿，偏要弄得麻烦复杂了。”

“是我的不是了，没有严加教导下人。”云若霜挂着笑脸，柔柔弱弱的模样，连责怪月白时，都一副好说话的样子。

对此，向晚棠无话可说，只得加快话题：“五公主找我何事？”

“也就一些闺中小事，想同妹妹聊聊。”

向晚棠点头，不发一言地等候云若霜继续。

云若霜憋红了脸也想不出话题，因实在是不熟悉这位小公主，最终还是说到了她最想问的：“这弓箭眼熟得很，是妹妹的么？”

“算是吧，”向晚棠思索片刻道：“秦少将军仁善，将此弓箭赠予我了。”

“真好啊，我也一直想要这样漂亮的弓箭，只可惜，我没有妹妹这样幸运能得秦少将军青眼。”

“那问你母亲要去。”

“我母亲哪里会有这样好的弓箭。”

双方语言拉扯几回合，便听见三皇子的声音骤入：“这样好的弓箭，自然是应该配五妹妹的。”

刚输掉比赛的云纪逍脸上不好看，说话也冲了些，“你一个外来的小公主，遣竹轩被你抢了去，现如今在弓箭也要抢夺了？”

“这本来就是我的。”

云若霜声音软糯糯地听着怯生生的：“可我见这本是秦少将军的。”

“他？竟给了你？”云纪逍皱眉打量着向晚棠：“若你乖巧些，尽快把东西给我，也就不至于闹到锦贵妃或太后娘娘那儿了。”

嗯，锦贵妃和太后能治她确实是真的，毕竟她身份摆在这儿，而且这两位也确实是明显的偏心。

向晚棠轻轻呼出一口气，刚拿起弓箭准备说点什么，便被云纪逍一把夺了过去。

她继而道：“虽然这把弓箭最后应该还是会回到我手里就是了。”

云纪逍正欲质问她是什么意思，草场上忽然一阵欢腾，云纪逍自然是不愿再去看那个丢脸地，转头就见向晚棠掂了掂脚尖去望场上了。

她拉着身旁的丫鬟就走，甚至没再与他们多说一句，让他觉着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很不痛快。

就连他最喜欢的五妹妹仰着脸软和地对他说谢谢，也没能使他高兴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