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次祖母与我是来给大嫂和她腹中的孩儿祈福的。”欧阳瑶叹一口气。
郁桑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淮安侯府里也会有这么奇葩的事情,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但是她觉得这事情说到底是欧阳瑶她兄长的错,报恩的方法那么多,当初若是直接拒绝就没这么多事了。
又想到人家当初也才十七八岁呢,搁现世还在读中学,都还没成年,要求他面对拿着早逝父母信物的人做出绝对正确的决定,有点苛刻了。
随即又想到,婚前还不说,婚后若是他处理好了家庭关系,再给侯夫人多一些的安全感,人家也不一定非得要拼着命生个孩子来。
这么说又是他的错。
郁桑想起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委托人想要更好的人生。这么想,这位侯夫人的所作所为不正是也为了这个目标前进吗?
只是郁桑绝对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去达成这个目标就是了。
她想起来小说后面的情节,欧阳瑶的哥哥确实死了老婆,后来还有了克妻的名声,心知不免有些唏嘘。
两人逛了逛,欧阳瑶说想去求签,郁桑便陪她去了,两人都不知道求签的地方在哪里,找了个小沙弥带她们去的。
欧阳瑶求了签,见郁桑站在一旁不动:“郁桑姐姐,你不求吗?”
郁桑摇摇头:“我就算了。”
于是欧阳瑶自去找旁边的老和尚解了签,不知说了什么内容,欧阳瑶回来的时候情绪好了些。
回去的路上,欧阳瑶悄悄对郁桑说:“我求的姻缘哦。”
郁桑惊讶地看着她。
不是来给嫂子祈福的吗?怎么求起姻缘来了?这太魔幻了!
“不行吗?”欧阳瑶不满地噘嘴,谈论起来神色没有触动,“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路是自己走的,她要如何是她的事情。”
虽说这话是没错,但郁桑还是有点心惊,随即反应过来,以古代早婚的程度,欧阳瑶已经是可以考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了,连她自己的独身时光可能也不远了。
这么一来,什么侯夫人就被抛在了脑后,脑子里全然想的是自个现世都还没谈过恋爱呢,做任务就得体验一次结婚了。
真魔幻啊。
两人在院前的路上分开,郁桑独自往太太住的院子走,洗青提醒她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虽然太太没提,但还是需要去请个安。
这请安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郁桑有点埋怨,古代真是不方便。
去了太太的院子,连院门都没进去,丫鬟通传说太太在休息,于是郁桑又往自己住的院子走。
回到院子,大堂姐郁惠和三姐姐郁柔都不在,郁桑想了想,叫洗青找了一本带来解闷用的话本,坐在窗前看起来。
晚上终于和太太她们一起吃到寺里的斋饭了,郁桑知道自己这两天的行径有点出头,她可不想像原主那样被别人看做眼中钉,有郁柔一个人下绊子已经够够的了,对着太太能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力图不让她老人家想起自己与姨娘给她带来的不快。
太太依旧神色淡淡的,只提醒了一句她们隔壁院子里住了人,要她注意不要冲撞了人家。
郁桑恭顺地应了。
第二日上午,欧阳瑶又来找她玩。
她来的时候,郁桑正好刚刚梳洗完,准备出门了。
听见外面好像有欧阳瑶的声音,郁桑走出来,左右看了一眼,见院子里其他房间都没动静,也不知道郁惠和郁柔是都在房间里面,还是说都出门了。
欧阳瑶过来拉过她的手,说:“桑桑,去我们院子里玩吧,今日一早,我祖母还念起你了呢?”
“哦?”郁桑好奇,“怎么你们还念起我啦?”
欧阳瑶笑眯眯的,做出一个端着茶杯的动作:“我们早上喝着茶,祖母就想起了你来了,祖母还说‘今日怎么你那个朋友没有过来?’,我们都等着你过来呢。”
郁桑被说得不好意思,因为不要早起请安,她一律早上睡懒觉啦,再说了,如果不是她们现在只隔了一扇院墙,哪里有一大早去别人家做客的道理呢?
郁桑小声说:“那个时候我已经在睡觉……我现在才起来啦。”
“走,过去啦,去我们那边玩!”欧阳瑶拉着她出门,“祖母可喜欢你了,不过现在她不在院子里,她要给大嫂和我那未出世的侄儿祈福的嘛。”
郁桑对欧阳瑶口中的“祖母可喜欢你了”表示怀疑,自己的行为又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哪里能被人只见一面就喜欢呢?
但是欧阳瑶既然这么说,那就当真的好啦。
欧阳瑶拉郁桑到自己的屋子,侍女进来将茶水点心摆放好,然后退了出去,欧阳瑶将自己带来解闷的家伙都拿出来了,大方地让郁桑玩。
欧阳瑶那些个泥人之类的玩具郁桑都不太感兴趣,看见有一本没见过的游记,拿出来读了。
欧阳瑶见状也拿出一本闲书出来看。
两人便一边聊天看书,边吃水果点心。
果盘里有一些切好的桃肉很甜,郁桑吃着喜欢,多吃了两块。
欧阳瑶注意到了,说:“桑桑你喜欢吃桃子是不是?”
郁桑愣了下,注意到自己手上的小签子正插着一块桃肉,顺手往嘴里一送,桃子的汁水甜味在嘴里舒展:“我喜欢吃甜的桃子,这个桃子挺好吃的。”
“难得见你喜欢吃的呢。”欧阳瑶注意到郁桑平日里对吃食总是淡淡的,似乎没有特别喜欢,见她喜欢这个桃子,表示很满意,“这是祖母的庄子里种的桃子,确实格外好吃,如今正是吃桃子的时候,再晚就该没有了。等回去了,我叫人给你送桃子!”
“那谢谢瑶瑶啦。”郁桑说完继续看书,然后注意到欧阳瑶的视线一直在自己的脸上。
她觉得欧阳瑶的眼神有点不对劲,问:“怎么了?”
欧阳瑶叹了口气:“桑桑你长得这么漂亮……”
郁桑哭笑不得:“你也很好看啊!”
“你不懂。”欧阳瑶坚定地摇了摇头,支着下巴,“桑桑你真的好漂亮……祖母都夸你好漂亮呢!”
“唔……继续看书!”郁桑说。
欧阳瑶泄气,小小声嘟囔了一句话,郁桑听见了,但是双眼死盯着书,只当没听见。
实际上眼神发虚,欧阳这小妮子说“要是你是我嫂子就好了”是怎么一回事啊……简直要心梗了——没听见,绝对没听见。
郁桑装死没成功,欧阳瑶没一会儿又凑过来说:“今天下午我哥哥会来接我和祖母回家哦。”
“嗯……”郁桑装作一副沉迷书籍的样子。
欧阳瑶用手遮住郁桑的书页撒娇:“哼哼,跟我说话嘛。”
郁桑叹息,还是个孩子呢,这个时候能有什么心思,不过是随口说一句罢了,自己未免太认真了:“好啦,想要说什么呢?”
“说我哥哥!”欧阳瑶理直气壮地说。
郁桑放下书,开玩笑随口道:“你昨日同我说你大嫂,今日同我说你哥哥……什么时候说说你呢?瑶瑶?”
“哎……”提起大嫂,欧阳瑶心情就很低落,虽然面上能装作凉薄的样子,但是眼睁睁地见一个相处过一段时间的人生命的流逝,并且无能为力,这是很痛苦的事情。
大概是觉得同郁桑什么话都能说,欧阳瑶把自己的心里的担忧说了出来:“无论如何,都不知道未来侯府该怎么办。”
侯府俨然已经不是她从小到大生活的样子了,即使有哥哥已经很有能力能支撑起整个侯府,但是它的内里已经不同了。
无论大嫂能否顺利度过这次难关——欧阳瑶是希望她能好好的,最好是母子平安,即使不是母子平安,最起码希望大嫂能好好的。
不然欧阳瑶不知道大哥该怎么办。
未来自己会出嫁的,祖母也会老去,不管侯府变成怎样,留在侯府的只有大哥。
经历过大嫂入住之后侯府的变化,欧阳瑶有时候都不敢想以后侯府会是什么样。
郁桑侧身抱住欧阳瑶,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慰她。
欧阳瑶缓了一会儿,从郁桑怀里出来,一挥手:“不提这些了!这些都不是我可以改变的,何必庸人自扰!”
郁桑点点头:“你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
欧阳瑶重重地叹了口气,好像要把烦心全部都吐出来,然后插了块水果吃了。
然后就专注着吃东西了。
郁桑继续看书,这本前朝游记尤其好看,让她看得都入迷了。
耳边听见欧阳瑶边吃边说:“桑桑,你见过我哥哥吗?”
没见过。手上的书翻了一页。
“我哥哥以前可多人喜欢了,我每次去赴宴,总有一堆人围着我献殷勤,她们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想法,哼哼,我都一清二楚的!”
是啊是啊,一清二楚,瑶瑶最厉害了。
“可惜我哥哥有婚约,她们都没有机会。”欧阳瑶假模假样地叹了口气。
没关系,很快她们就又有机会了。
思觉这句话太毒了,并不恰当在这个时候有这种思想,郁桑谴责了自己一下,不能这么说,撤回!
如此一来,郁桑是一页书也没看进去,尽听欧阳瑶吹她哥哥去了。
听完之后只能感慨:虽然,欧阳凌确实很优秀,但是也掩盖不了欧阳瑶是个哥控的事实。
后面听到外面动静,是长公主回来了,两人便出去迎长公主。
长公主原本因着事情心情沉重,见两个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手牵手走出来迎接她,心情居然变好了。
见郁桑身上穿戴简单,孙女最近也因为孙媳妇的事情没有怎么打扮自己,有些感慨:“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才好看。”
说完转头问身边的侍女:“本宫记得有两套珍珠头面?当初四姐与五姐送的。”
年长的侍女立即回道:“是有两套极相像的珍珠头面,应是放在长公主府里。”
“正是这个年龄的小姑娘戴的,两个小姑娘一人一套。”
长公主出手大方,郁桑都有些震惊。长者赠不可辞,一起谢过长公主,旁边欧阳瑶乐呵呵的:“祖母祖母,我还要和桑桑穿一样的衣裳!”
因为欧阳瑶下午要回府了,中午又磨着郁桑留下来一起用膳,郁桑无奈,只能让洗青先回去向太太交代一声自己的去向,自己留了下来。
用膳的时候并没有什么食不言的规矩,长公主跟二人讲了寺里因素斋发生的趣事。
总之气氛很融洽。
郁桑很开心。
下午郁桑还没有看完那本游记,实在是喜欢,便开口向欧阳瑶借书。
欧阳瑶为难道:“若是我的书送给桑桑都可以,但是这本游记是我向哥哥借的,可能得问过他的意思。”
郁桑踌躇了,既然是欧阳凌的书就不便去借了,她还是去外面找找看有没有其他留存吧。
可她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欧阳瑶说:“这书是前朝的孤本。”然后自告奋勇要帮她去向她哥哥借书。
“还是算了吧。”郁桑埋头,怎么看欧阳凌这种人都不想会借给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姑娘书的样子,再者她借欧阳凌的书,说出去确实不好听。
还不如抓紧时间多看两眼呢。
一边疯狂呼叫系统,想看看系统能不能帮她扫描这本书,让她可以慢慢看。
可是系统不在哎……
真叫人不舍。郁桑“含情脉脉”地看着眼前的书。
郁桑本人有一个癖好就是喜欢看书,尤其是纸质书,在学校的时候她天天泡图书馆,最终无意间带动起了图书馆的人流量。
原本郁桑准备避开欧阳凌的,但是欧阳瑶非要让她送她上车,还在她耳边诱惑:“你不想知道我哥哥长什么样子吗?”
说实话,郁桑确实挺感兴趣的,毕竟欧阳凌在小说里也是个得到重生女主很高评价的人物——虽然因为女主怕他而戏份不多啦。
但是这样就更让人好奇了哎,这个能让女主害怕,回来就能把兮乱的侯府镇住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怀着与在现世凑热闹看明星相差无几的心态,郁桑把洗青和盼儿都带上,名为去送欧阳瑶,实际上是为了看欧阳凌。
长公主府的仆役们把院子里自家的东西都打包好装上马车,然后将房间恢复原样,欧阳瑶很舍不得郁桑,简直想要把她带上马车了。
只是她想要让好姐妹看自己的哥哥的小心思没能达成,因为她哥哥刚从衙门里回来,坐的是马车。她与郁桑耽误了一会儿,等两人依依不舍走到马车前时,印着淮安侯府的马车已经停在前面只待出发了。
欧阳瑶看看马车,再看看身边的郁桑,对郁桑说:“我们走。”说着拉着郁桑走到那辆马车边,两人一起抬头看着马车。
欧阳瑶说:“哥哥,我拿的那本游记可以借给我的朋友吗?”
一会儿,马车里传来一个男声:“我说怎么不见了,原来是被你拿走了。”
郁桑心里低落,就想要将欧阳瑶握着的手抽出来。既然原主都去找过,说明对方也要看的,应该是没办法借出了。
欧阳瑶用了点力没放,她拉着郁桑的手轻轻晃了一下,像是给她打气。
下一秒,男子的手掀开了车窗的布帘,一张极俊雅的年轻男子的脸露出来,他的眼睛与欧阳瑶的很像,都是桃花眼,但看人的眼神却是淡淡的。
郁桑只粗粗地看了一眼,那双极黑的瞳仁看过来,太有压迫感了,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她垂下视线,感受到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过一瞬,眼睛都害怕得眨了两下。
欧阳瑶回话:“哥哥,借不借嘛?”
欧阳凌无奈道:“借。”
“好啦!桑桑,你把书拿去吧!”欧阳瑶高兴地大声说。
郁桑后知后觉地往车窗看,那块帘子已经放下了。
欧阳瑶做了要把书借给郁桑的打算,原本想着哥哥不借的话,她就让祖母出面去借,反正祖母和她一样最喜欢郁桑了,一定舍不得郁桑失望。
书都没有收回去,就放在马车的柜子里,祖孙俩来得低调,欧阳瑶与长公主共乘一辆车,长公主在马车里听见了两人的对话,欧阳瑶刚走过来,就将书拿出来让她转交给郁桑了。
众人准备出发,郁桑宝贝地抱着书往后退了两步,欧阳瑶又将帘子掀起,对郁桑说:“桑桑,你要记得来找我玩哦!我最近都在淮安侯府。”
“好的。”郁桑点点头,实际上心有余悸,心想到时候一定要在淮安侯去衙门当值的时候拜访,万一在淮安侯府一不小心碰见淮安侯,她要被吓坏的。
“你一定要记得哦。”欧阳瑶再次叮嘱,想了想,“我记得这个游记有一套的,我哥哥那里还有,下次我还帮你借!”
“好哦。”郁桑摆摆手,“瑶瑶,再见啦!”
欧阳瑶愣了愣,随即学着郁桑的样子挥挥手:“再见!”
待欧阳家的马车已经离去了,郁桑带着洗青盼儿回到院子,旁边郁惠的屋门打开。
出来的是郁惠身边的丫鬟,先向郁桑行了一礼,说:“五姑娘,我家姑娘想邀您明日上午去红枫泉游玩,不知姑娘是否有时间?原本是姑娘要亲自来说的,但是五姑娘您不在,姑娘等了一阵子,我家太太派人来喊她过去,姑娘就让奴婢守着同您说一声。”
大伯母这两日时不时就要将郁惠喊去,也不知是拜佛还是干什么,连郁桑都知道的。
郁桑愣了一下,自己这两天确实一直往外跑,也没有跟郁府的姐妹们见面,没想到郁惠一直在等她,也不知她等了多久了。
“我会去的。”郁桑说,“明日上午是吗?”
再次确认了时间,郁桑记下了这件事情,进屋就准备起出去玩要带的东西。
洗青考虑到外面蚊虫多,让她多带一个香囊好熏蚊子,又担心路途远,姑娘未必受得住。
郁桑安慰她:“我要是累了,大姐姐她们几个肯定也累了,累了就休息呀?再者那地方那么多人去过,那么多人去过说明去那里没问题,不用担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