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几人还是充分尊重了omega的意见，花钱去情侣专区包了场。

黎愿取了票，一转头便看到顾玄酒龇牙咧嘴地盯着她手里的废纸看，忍不住后退两步，啧啧称奇：“你现在的表情好狰狞。”

顾玄酒凑过去看黎愿手里的账单，连同姜若璇那份一并转钱给黎愿，痛定思痛：“心痛罢了，贫穷坚定了我找女性beta谈恋爱的想法。”

黎温在旁边咔嚓咔嚓吃着爆米花，闻言也跟着探头去看，看清金额后无所谓地撇了撇嘴，含糊不清道：“没事，我姐姐有钱，别说多养一个你，多养几十几百个你都不在话下。”他捻起一粒爆米花往顾玄酒嘴边送，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黎愿：“……”辛苦养的小白菜主动让猪拱也就算了，居然还想让她出钱养这只该死的猪。

她僵硬地转过脖子，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盯着顾玄酒看，一副你答应我就当场掐死你的架势。

顾玄酒：“……”

她像被按了暂停键，被黎愿推了一把后才尴尬地转过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接过爆米花递给黎愿。随后，她迅速低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整个人安静如鸡。

姜若璇看热闹不嫌事大，笑眯眯给黎温鼓掌：“老板大气。”

顾玄酒似笑非笑地揉了揉她的头发，随后将账单发给了她，冷漠道：“回去之后记得给我转账。”

——

过期爱人宣传的时候说这是一部omega自由追爱的故事，但顾玄酒看了一会儿，莫名生出了一种宣传诈骗的感觉。

omega、自由、追爱、故事四个元素都有，但合起来却变成了一个单看开头便能猜到结局的俗套的才子佳人的故事。omega被一个alpha背叛陷入困境，随后被另一个alpha拯救再次陷入爱河。

像莫比乌斯环。

是披着戏剧外壳的潜在悲剧。

从泥潭到天堂是喜剧，从泥潭到泥潭更接近现实。只有当omega是拯救者而非被拯救者的时候，这场救赎才有意义。

饰演alpha演员的演技很好，爱人的体贴和拯救者的优越感都演得淋漓尽致。他能毫不犹豫为了omega主角对抗比他强大的渣A，也能毫无负担地利用omega主角得到想要的一切。吸髓敲骨般得到omega的一切后，他才大发慈悲决定给omega一个“美好的婚姻”。

黎温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小声骂那个alpha的狠心，但上演到雨中求和情节之后，他又迅速原谅了alpha的利用，甚至觉得他们天生一对无比般配。

顾玄酒的眉头越蹙越紧，事实上，从看到omega原谅alpha的另有所图之后她的眉头就没动过。

口口声声说是omega自强文，结果连alpha救赎文都不是。这特么是……恐怖片吧。

好不容易脱离了出轨的渣A，结果又遇上了一个贪心的alpha。一个是浮于表面一眼就能看穿的恶，一个是深深埋藏不定时反咬一口的恶。顾玄酒真心觉得电影里的两个alpha都很恶心。

花钱买罪受。

顾玄酒越看越痛苦，最后干脆眯着眼睛放空自己。在舒缓的音乐声中，顾玄酒的眼皮不自觉下沉，一个哈欠连着一个哈欠，眨动眼睛的频率也越来越低。电影场景一下子近一下子远，朦朦胧胧地看不真切，一帧一帧，像形式古怪的幻灯片。

意识浮沉间，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臂，圆溜溜的两只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望。昏暗的电影院，那人脸上倒映着屏幕上的红光，顾玄酒被吓了一跳，看清那人面容后才放下心：“怎么了？”

黎温指了指自己角落处的座位，眼睛亮晶晶的，轻声道：“如果真的很困的话，我们换个座吧。”

顾玄酒懒洋洋打了个哈欠，像只布偶猫一般将自己的身体舒展开，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在哪里睡都一样。”黎温坐在过道那里，顾玄酒瞅了两眼，担心自己睡蒙了会掉下去。

黎温理直气壮道：“我怕你睡着了之后会被居心不良的人占便宜。”

顾玄酒默了默，说句实话，她觉得姜若璇的道德底线可能还要比黎温高一点点。姜若璇在顾玄酒和别人谈恋爱的时候一直安分守己，就算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也没有表达出来，可是黎温在顾玄酒还没分手的时候就找上门要和她结婚，直接盯上了前未婚妻的墙角，榔头挥舞得比谁都勤。

黎温读出了顾玄酒的想法，黑着脸轻推了她一把：“你居然怀疑一个omega的无私和热心。”

无私且热心的黎温同志为了阻止姜若璇同志犯错，打算舍己为人自己先把错给犯了。

顾玄酒拗不过他，起身和黎温换了座位，随后戴上口罩和帽子缩在椅子上打瞌睡。一觉睡醒，黎温哭哭啼啼告诉她姜若璇在看电影的时候偷偷摸他手，他忍辱负重想拍下姜若璇轻浮的证据，结果姜若璇直接抓着他的手不放，还捏来捏去。

听到大瓜瞬间清醒的顾玄酒：“……”

事情的走向逐渐离谱起来了。

“我还以为是你，给你做了半个小时的手部按摩。”姜若璇翻了个白眼，颓然地靠在椅背上，眼睛被突然亮起的灯光刺得生疼，“完了，好不容易休个假，休omega保护协会里面去了。”

“没反抗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再说了，beta的手掌哪有omega那么柔软。”顾玄酒偏头睨了她一眼，露出一个虚假的微笑，阴阳怪气道，“不是吧，姜小姐，五十块钱还想摸我手？”

姜若璇愣了愣，随后学着电影里渣A的腔调调笑道：“你好讨厌，戳中人家心事了啦，罚你给我转500，下次不许这样了。”

顾玄酒轻声咦了一声，迅速缩手，黎温歪头盯着她们看，学着omega的腔调慢条斯理道：“怎么突然奖励她？”

顾玄酒面无表情地从包里抽出提前打印的讲义递给黎温，微微叹了一口气：“好了，姜小姐要回去写检讨了，现在请黎先生查收自己的奖励。”

黎温哭丧着脸接过讲义，求助的目光投向了黎愿。黎愿笑眯眯地看着眼前这出闹剧，等到看够了眼前的荒唐局面才道：“私人奖励，我提前订好了包间。”

——

顾玄酒抱着猫回家的时候，看到有人站在她家楼下吞云吐雾，身姿窈窕，指尖一点猩红。她面不改色地走过，却被那人叫住。

“顾姐。”

顾玄酒看过去时周鹤眠已经眼疾手快掐灭了烟，但顾玄酒眼尖，一眼看到她脚下踩着的半截烟蒂。白猫见她久久不动，蹬了她一脚自顾自跑上了楼。她蹙了蹙眉，低声应了一声，严肃地走到周鹤眠身边，像看到撒谎的小孩一般，伸手摸了摸周鹤眠的衬衫口袋。

周鹤眠浑身僵硬地看着顾玄酒，一动也不敢动。她想说这样做不太合适，话到嘴边却结结巴巴一句都说不出来，只能被迫感受顾玄酒纤细的手指隔着单薄的衬衫布料若有若无触摸着她腰间的软肉。

顾玄酒低声说了句什么，周鹤眠没听清，等到顾玄酒捏着烟盒和打火机在她面前晃了晃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找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顾玄酒说你怎么又抽烟。

周鹤眠想到的却不是这个，想辩解两句，话到嘴边又不知该从何说起。她茫然无措地将手放回口袋，下一秒却觉得口袋里留有余温，于是她又慌乱地放下了手。

“压力太大了嘛。”她想像以前一样用撒娇将这件事带过去，话说出口声音却抖得不行。

顾玄酒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周鹤眠耷拉着脑袋，眼睛瞪得圆滚滚的，眼尾却发红，敢怒不敢言又可怜巴巴的样子。顾玄酒眼神闪烁了一下，叮嘱少抽一点注意身体后就将东西还给了她。

“好嘞。”

周鹤眠伸手去接，掌心触到顾玄酒冰凉的指尖，难以抑制地缩了缩手，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将烟盒和打火机丢进垃圾桶。等到东西丢进去了，她才突然反应过来，倒吸了一口凉气。

顾玄酒走了两步，没见她跟上来，听见后面的动静微微侧了头看她，忍俊不禁道：“怎么呆愣愣的，像上课睡觉突然被老师点名一样。”

老旧的灯光忽明忽暗，顾玄酒背着光站在台阶上，灯光从台阶最上端的屋顶处倾泻而下，混沌的灯光中夹杂着不停跳动的黑色斑点，在台阶上晃动。

周鹤眠看不清顾玄酒脸上的表情，只依稀听见了一段笑语，尾音上扬，是她惯用的语调。如果忽略话语的真实意义，倒真有些像情人之间的戏语。想到这里，周鹤眠像是触到了某种禁忌一样突然清醒过来。连一个平常的动作都能引申出一段旖旎的幻想，她忍不住唾弃自己的虚假的道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