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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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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扎了两个羊角辫,穿着她最喜欢的白色公主裙,牵起爸爸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在偌大的公园里玩耍。风筝随风高高扬起飞舞,她笑意盈盈挥动着手里的线。

忽而天色大变,乌云密布,狂风吹断了她手中的线,失去束缚的风筝肆意飘摇,转眼便消失在茫茫天际。

她被吓傻了,刚想扑进爸爸妈妈的怀里,却发现苍穹之下只剩她一人,葱绿的草坪顷刻枯槁,整个世界从彩色变成了灰白。

泪水模糊视线,她隐约看到母亲渐渐渺远的身影,以及远处那道熟悉而又陌生的影子。她拼命想抓住,却什么都没有抓住。

初夏猛然醒来,两鬓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打湿,她捂住刺痛的额头,吃痛地睁开了眼睛。

窗外阴沉沉的乌云压了下来,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隐隐的消毒水味蔓延开来,四下皆是毫无生气的洁净的白,她意识到自己现在躺在病床上。右手麻木感袭来,苏映堤趴在床边,一手搭在她的右手上。

她尚未从梦里的无助缓过神来,眼神还带着几分茫然。晕倒前的画面一幕幕闯进她的脑海,她倏地清醒过来。

席晔!

初夏的动作惊醒了苏映堤,她揉着肿胀的眼睛,声音还有几分慵懒,“盈盈,你醒了啊?”

初夏急急起身,连鞋都没提上就往外走,“席晔醒了吗?”

“诶盈盈?”苏映堤被她一整套动作整懵了,小跑几步追上了她,“盈盈,冷静点,席先生还在ICU,没醒呢,你也进不去啊。”

门比她抢先一步被打开,江聿白拎着早饭站在门外,面前苏映堤紧抓着初夏的胳膊,两人像被按下暂停键一样僵住,他一时愕然。

“这是?”

“噢没事。”苏映堤把初夏拽回到病床,“盈盈刚醒,想去看看席先生。”

江聿白把早饭放在桌子上,一一拆开,“先吃点东西吧,我买了点清淡的粥。”

初夏只是摇头。

“盈盈,你都一天没吃饭了,这样下去怎么行,总不能一直输液吧?席晔没醒你再倒下,你俩能不能有一个省心的啊?”

随意散落在眼前的头发隐约挡住了她的视线,初夏瞥见手背上贴着的医用胶带。她不是有意不吃东西,是真的毫无胃口。

江聿白扫了一眼僵持不下的场面,声音沉如窗外低气压的天际,“初夏,你把粥吃了,吃完我带你去看他。”

“聿白你……”苏映堤清楚记得昨夜问过医生,ICU的探视时间是下午三点。

初夏缓缓抬起了头,眼眶噙泪,“可以吗?”

“嗯。”江聿白把粥递给了她,“吃吧。”

他不是喜欢破例的人,但因为是她,一切都可以改变。

“聿白,今天周一,你不上班吗?”苏映堤剥好鸡蛋放进初夏的碗里。

“今天我休班。”

江聿白连上了几台大手术,心外主任怕他扛不住,特批了一天假让他回去休息。但他也只是在席晔送进ICU后回去睡了几个小时,一大早又来到了医院。

粥不太烫,初夏丝毫未顾忌形象,大口大口硬咽下,转眼便吃了个精光。她把盒子递给一脸震惊的苏映堤,紧盯着江聿白,生怕他反悔,“现在可以去了吗?”

他心里叹气,却又无可奈何,“走吧。”

初夏走在江聿白身后,默不作声。他放慢脚步,等待她跟上来。

“初夏,早上我去看过一次,各项生命体征已经趋于平稳,不用太担心,这个时候照顾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她的眉头是化不开的焦急和疑惑,直击重点,“那他为什么还没醒?”

江聿白移开了目光。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了。

临床上不乏这种病例,手术成功也仅代表保住了性命,至于其他,谁也不敢保证。昨晚他特意找宋德明问过席晔的情况,按理说没严重到醒不过来的程度,但得到的答案也是不确定。

“小江,你是医生,不用我多说你也清楚。我们神外,遇到外力撞击脑出血至不能醒来的情况太多了,他已经算幸运,没有伤及脑干。其他的,只能等。尽人事,听天命啊。”

江聿白反复琢磨,他们现在并没有在一起,但为何她会如此紧张?难道真的像席晔说的,他们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哪怕作为救死扶伤永远排第一的医生,他也免不了俗,只能一次次压住心底汹涌而来的醋意。

没有等到江聿白的答案,初夏心里的不安程度急剧上升,连带着脚下都犹豫起来。

当换完无菌衣,真的站在ICU门口之时,她却迟迟不敢再迈出一步。浑身是血的画面在她眼前挥之不去,她害怕面对席晔现在的样子。

“初夏?”

江聿白的手停在空中反复挣扎,最后还是轻轻抓住了她冰凉的手腕,“走吧,别怕。”

“叮——”

他刷开了ICU的大门。

滴滴答答的仪器声瞬间包裹住了他们,跃动的数字拼命证明着生命的存在。病房内静得可怕,冷冰冰的阴森氛围渗透开来,单是站在这里,就难掩心中的恐惧。

尽管席晔的病床在角落,但初夏还是一眼就注意到那张瘦削立挺的侧脸。她近乎是龟速般挪到了病床前,他的额头缠满了纱布,左手也绑上了绷带,袖口未遮住的一道道划痕触目惊心。

“席晔。”她小声呼唤,用力握住了他的手,“你怎么还没醒啊?”

“席晔。”

“席晔?”

……

声声低诉清晰入耳,江聿白站在床尾处,静静望着这一切。

她趴在床边,整个人薄到似是被风一吹就会倒。许是俯视的缘故,显得她异常渺小,激得他想要紧紧拥她入怀。

席晔一动不动,低诉渐渐变成了绝望无助的呼喊。江聿白不忍见她如此痛苦,俯身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初夏,时间到了。”

捏紧他的手悄然滑落,江聿白在她瘫倒的前一秒用力扶起了她。

“谢谢。”

从ICU出来,初夏仿佛被抽走了全部的力气,蜷缩在病房外的椅子上。刚刚那么难过她都没掉一滴眼泪,此刻却泪水决堤,全线崩溃。

面前人来人往,没有人注意到无声恸哭的初夏。ICU门外每日都上演着这样的画面,久而久之大家甚至都麻木了。九死一生的地方,除了祈祷,别无他法。

医院永远比教堂听到了更多的祷告。

江聿白没有上前安慰,而是默默挡在了她的身前。哭出来也好,最怕的是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极致的痛苦是无声的,他怕她陷入那样的状态里。

良久,初夏止住了啜泣。她接过江聿白递来的纸巾,拭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平静到不像刚刚恸哭过一场,“聿白,现在几点了?”

“9:12。”

她将长发别到而后,尚且湿润的眼眸异常坚定,“我要回公司。”

“是这样初夏,昨天你低血糖厉害,最好还是再观察一下。”江聿白柔声劝说,“有什么工作不能缓缓再做吗?或者让助理送过来?”

“有急事。”

在她恸哭的一刻钟里,初夏迅速回忆最近和席晔接触的细节,发现简直是漏洞百出。且不说那段隐瞒的经历他究竟在做什么,昨天他出事前那张纸条和没有带走的手机,就在暗示她,他应该是被威胁了。

加上昨晚爷爷那通电话,更是证明了事情背后的隐情。连带着之前那些玄乎的事情,都在往席晔离奇被害的事情上引。

扑朔迷离只是表象,初夏无比确定,她现在少了一条最重要的贯穿全部事件的线索——

席晔究竟是什么人?

CJBS,HT。她猜测,他远不及风水大师这般简单。

初夏迫切想得到真相,大步朝电梯跑去。

江聿白紧随其后,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边跑边接,“映堤。”

“聿白,你们还没结束吗?”

“结束了,但初夏说她要回公司,我们在等电梯。”

“你拦住她,时卿来了,你们回一趟病房吧。”苏映堤又强调了一遍,“先别让她走,时卿有事和她说。”

“好。”

挂断电话,电梯刚好到了。两人走了进去,初夏按下了“1”,江聿白连按两下取消,随后按了“6”。

初夏抬眸,眼里写着不解。

“映堤打电话来,时卿在病房等你。”

“可是……”

可是她现在没空在意除了席晔之外的其他人,她只想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初夏想再次按“1”,江聿白没有给她机会,直接挡住了按键。

“初夏,你又为何敢肯定,时先生没有你想要的信息呢?不差这几分钟,见完我送你回公司。”

她急匆匆回到病房,时卿坐在沙发上,脸上是从未见过的认真,甚至还多了一分严肃。

“坐吧。”

“时卿,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有急事要回公司处理。”

时卿还没来得及开口,初夏的手机便响了起来。她本想挂断,见是肖韵,还是接了起来。

“初总,戴怀林刚刚被警察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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