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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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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绎再醒来时,日光穿透朱户,斜照在淡金色纱帐上,他躺在榻上,心头充满了朦胧私密的安全感。过了半晌,他眨了眨眼睛,浑身上下有饱睡之后的餍足与无力。他这才发觉,自己身在东宫寝殿。

回过神来,云绎猛地坐起身。

他这是睡了多久,白郁呢?

两日前,白郁以回故居看望母亲为由告假,因他身世特殊,是以实际掌权的姚策并未多问,批复极快。白郁这才有机会与云绎暗地里去往辰州一出。

云绎想了想,便唤冯小竹,可进来的却是李过。

“怎么是你?”

“殿下,您没回来这两日”,李过苦着脸道:“太后临时召见,以往从未有这样的事,是小竹生急智,私下送王喜一千两私银,还送了两个美人。才以东宫病重不能起身为由令他禀报太后。为这事情,小竹亲自忙活了一晚上,又怕被宫内眼线发觉,他这个时辰恐怕刚睡下不久。幸亏您昨夜回来,今日太后派来的太医要过来。可您也不必当真如此自损....”

云绎经他提醒,觉出后背疼痛。伤口已被白郁处理过,但疼是要捱着的。阴差阳错,他现在这副苍白萎靡的模样,任谁看一眼,都觉得他生了重病。

云绎挥退上前伺候穿衣的宫人,低声问:“宫里这两日可有变?”

“臣听来消息,已然定好新帝登基的日子。届时您与二殿下都得搬到内城去住”,李过气苦,脸色十分难看:“姚策欺人太甚!您是储君,她却要您出宫....”

“你不明白”,云绎无所谓摆手,嘲道:“她怕我与云寂造反,不敢将我们外放封王。又怕我轻易被不知哪方势力杀了,届时没人做她手中江山的幌子。她的心腹大患是云寂,二弟现在应该过得并不舒坦”

李过回头看了眼紧闭的殿门,这才道:“...可她又为何要让三殿下继承皇位?”

云绎下榻没寻见鞋袜,便坐在榻边道,似笑非笑道:“这个嘛....因为在太后眼里,云玘势单力薄,她将云玘摆上台面,云玘便是众矢之的。我必不可能死在云寂前头,哪怕我一心不想活,太后娘娘也要从鬼门关将我拉回来。否则徐彰造反,她手中就没有能名正言顺诏边地诸将勤王的幌子”

云绎哼笑着,目光却寒凉无比:“大局....名正言顺,古来用惯的四个字,可就这四个字,让多少庸才成名,又有多少英雄丧命。”

李过听出云绎话外之意,顿时噤声。

他知道贤妃与季家在东宫是雷池,半个字都不能提。他在东宫这么多年,比任何人都清楚云绎多少次午夜梦回惊醒。

他忘不了当年六岁的太子闯进在安慈宫的样子。三步一对的士兵肃然立着,各自手持长戈,面无表情。沿着宫道,他们背后是绵延不绝的红墙,入了夜,格外像通往阴曹地府的路。那个温柔美貌的女子这一生都被这座难以逾越的宫墙毁了。

她死的时候浑身蜷在一处,瓷碗摔碎了,内殿空无一人,只有帐幔凌乱,窗外风雨大作。云绎就是这个时候闯进来的。苍天是残忍的,也是慈悲的。他让小太子目睹了母妃的惨死,又让他在她弥留之际得以见母亲最后一面。

那也是他最后一次看见太子悲泣。

“那殿下的意思是,继续韬光养晦,随机应变?”

云绎点了点头,缓声道:“你今日去一趟小楼西寻周寰,此事交给旁人办我不放心。令他查一个名为姚观雪的官员,尤其是这人如何死的,务必查仔细。”

“是”,李过面色一肃。

“办完此事你去歇一歇,令你假扮于东宫着实提心吊胆”,云绎又道。

李过一愣,随后才哭笑不得拱手道:“多谢殿□□恤”

李过早年出身江湖,凭一身缩骨功来无影去无踪,如今再加上冯小竹有制人丨皮面具之能,许多时候,云绎要出宫,担任太子这一要务就落在李过头上。他熟悉云绎最细微处的语气与神态,唯一的无可奈何就是...假的永远是假的。

只要被发现,整个东宫都要万劫不复。

是以李过从来谨慎万分,但假扮太子一事实在太耗费心神,云绎隔三差五就会命令他去修养身心。

话说东宫终于迎来了真正的主人,那厢云玘也即将坐上这个朝廷至高无上的龙椅。明明是大喜,可他却丝毫笑不出来,甚至十分忧心。

这一切变故只因为他向来信任的国师的一席话。

那时云玘第一时间前往司天监与方夺禀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他急匆匆赶来,门内的帘子忽然被一只手撩开,还不见人,就听见含着笑意的声音:“殿下何事匆忙?”

“国师,文武群臣举荐立我为新帝!”

方夺面如冠玉,总是笑吟吟地,是个令人见之忘俗、如沐春风的人。哪怕他双腿俱废,只能坐在素舆这方寸里,云玘也完全不敢小觑他,更不敢对他颐指气使。他恭敬说完这句话,方夺那多年不变的笑容竟然为之一僵。

云玘像是为了确认某件事,忙走上前去亲自推着他进去:“国师可是有告诫之言,但说无妨”

方夺那时只是打量着他,若有所思道:“为何不殿前推拒不受?”

云玘慌忙挥退所有人。方夺静静看向云玘道:“殿下,想要为人君,必先以威仪摄人,后以德行服人。此时这两样你都没有具备,你可认?”

云玘垂头诺诺答是,小声道:“您所言极是,我也明白,只是当下形势所驱,姚策既不想让徐屏山入主昭京,也怕东宫正位受封大位,她多年图谋竹篮打水。我敢应下这桩事..”

云玘忽然捉紧方夺的衣袖,神情中满是信任,斩钉截铁道:“自然是因为我知道先生有通天之能!那件事您都能办到...更不要提...”

方夺眉心一跳,怒道:“住口!”

云玘霎时回神,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脸色惨白,嘴唇颤抖不敢再说话。

方夺吸了一口气,问:“罢了,应下也未必全是坏事,至少你从坐上龙椅那一刻起就是天子了”

“本王...不,我说错话了,您不要生气”,云玘惶恐不安:“您当初到底为何在三人中选中我来辅佐”

方夺深深地看着他,又似乎想从他这惶然湿漉的眼中与另一双相似的眉眼对望。良久,他叹息道:“眼缘吧”

这理由让云玘不知道说什么好,所幸他也很明白点到为止,不再多问,方夺想了想,说:“云寂此人,你当避其锋芒,他性情沉郁,喜怒难测,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不必与其交恶”

“是”

“至于东宫...”方夺薄凉道:“随你心意罢”

随他心意。

云玘想着方夺最后的嘱咐,脑海中云绎那张冰冷昳丽到令人不适的脸一闪而过。

云玘招来心腹低声说了句什么,心腹浑身一颤,而后坚定点头,他接了任务后就离开了。

他的随行内侍见人走了,才道:“殿下,您为何让他去投诚东宫?”

云玘陷入沉思,他没有回答,反而问道:“文充,你觉不觉得...云绎反而与皇后十分相似?”

“这...”

云玘喃喃道:“宫墙内最大的笑柄,皇后偏心养子云绎,反而对亲生的云寂不管不顾,冷漠以待。事出反常必有妖,此事我疑惑许久。此时朝政大变,本王有机可乘,定要将此事查清”

不这世上有些人就是有种莫测的能力,至高可称之为铁口直断,而寻常预感一如云玘此时忽如其来的念头。

他这一番话与眼前重要的继位事宜风牛马不相及,文充心中不屑的想着:“德妃并非出身世家,连着这生出来的儿子都有小家子习气。江山眼看着到手,他却去挂心一些琐事”

可他心中想的与脸上的恭敬完全不是一回事,云玘并未察觉,自去写拜贴了。

从昨日起,朝廷上下都在忙新帝登基大典预备事宜,反而显得云玘本人格外清闲。他听从方夺的嘱咐,没有与那些位高权重的老臣们示好,反而以私宴为由与今岁新科三甲还有近日擢升的武将们递了名贴。

这其中,自然有白郁的姓名。

———

白郁的府邸在内城龙雀大街最末,这是姚策亲自点的宅子。看似在末尾,可这龙雀街放眼望去,无不是位高权重之家。白郁能以如此低的品阶入主,也让许多人暗中揣测姚策的用意。

——太后莫不是想再扶起一位武安侯?

白郁回京后十分低调,径直回了府。他来去只有一人,也没有家小,王喜将此事汇报给姚策时,姚策放下手中正在批复的奏折,面色古怪问:“他身边一个女眷也没有?”

王喜摇头,比划了一下:“就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家院”

姚策的眉头这才皱了起来,“那这就难办了....”

王喜又笑道:“您无须担忧,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尤其是这样目下无尘的。小人之前在他下榻之地试过一回,他虽然拒之不受,然而却并未下重手。这些我都是看在眼里,更何况那些风月子身世低贱,想来白郁这样的人瞧不上眼,如今再许之美眷,试他一试又何妨?”

所以当今日天微亮时,内侍领着四名美貌如花的婢女与两名男生女相的少年叩开白府大门时,年过半百的柳世宁顿时愣在当场。

柳世宁谨慎道:“中官费心,小人这就去叫少爷——”

白郁的声音忽然从院内传出,柳世宁回头的功夫,就看见白郁已经站在他身后,那视线却跃过他看向门前。

白郁上前,站在小内侍面前,一身黑衣,胸膛前银线绣成的虎咆图在天光下不经意间滚过刺目冷光。

或许是因为白郁身量太高大的缘故,众人被眼前这个面容英俊到有几分邪气的男人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盯得胆战心惊。

白郁侧首问:“这些是....?”

小内侍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脸上挤出笑:“这是太后娘娘念着将军劳苦功高,特地为将军遣来的下人。您看在她老人家的面上...”

“嗯”,白郁掀衣离开,与他擦肩而过,不咸不淡道:“娘娘一番好意,怎好拒绝。放进府里罢,我有宴要赴,无瑕逗留,柳伯替我好生招待这位小黄门”

内侍忙拱手低头告罪道:“将军折煞小人,只是千岁身边一小厮,未有官职”

他没有听到白郁的声音,一抬头,眼前哪里还有那男人的影子。

——

云玘的府邸就落在龙雀大街前面那条紧挨着皇宫的九天道。这地方称之“九天”,只因为住的皆是皇亲国戚。连带着两位皇子也共居在这条大街上。

白郁站在远处扫过云玘府门前,两座巨大无比的石镇宅凛然对外,东西小门紧闭,正门大开。受邀之人陆续而来,车马来去,寒暄声不断。

“这位一表人才的兄台”

白郁回头。

钟袭笑得吊儿郎当的,手中提着一捧油纸包裹着的物事正朝自己拱手。

白郁眼珠冷冷盯着他,没有吭声。

钟袭书生打扮,他向云玘府门前看去:“人在朝中,身不由自,你不也为此而来,这几步路,同行如何?”

“一笔判官”,白郁沉声道:“你若不告诉我你进宫的目的,那你我绝无可能同行”,白郁大步离开。

钟侵岸好整以暇道:“太子”

这一声低如耳语,却生生止住了白郁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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