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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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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绎霍然回头,他一手捂上耳际,声音仿佛从齿缝中蹦出来的,勉强挤出笑脸:“白郁,你是怎么...”

白郁神情疲惫,显得五官愈发深刻冰冷,佛阁灯烛昼夜不熄,他在明如白昼的烛光中看了云绎一眼,目光寒如冷铁。

云绎敏锐察觉到他生气了,更觉莫名。白郁嗓音有长途跋涉后的沙哑,他觑着云绎冷冷道:“我今日先一步回宫,是来取自己的生辰礼的”

云绎简直对他凭空而至感到难以置信,不用白郁再说下去,他也明白那个所谓“生辰礼”是什么。

白郁逼近云绎,一人仰首一人低头,极近的距离中,白郁盯着云绎变幻的神情,语气有些危险:“你在想什么?”

满殿寂静,三层木案依次摆放着上百红烛,燃烧成黑暗中流淌的明河。

云绎薄唇紧抿,平静抬眼,一手抚上白郁襟口,细长的指尖顺着白郁的脖颈滑下来,白郁垂眸看着他。

他冷淡道:“什么也没想。绝无戏言,应君一诺,记着呢。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云绎顺手松了自己的衣襟,白郁瞳孔轻缩,口吻中燃烧着冰冷的怒火,上前一步俯下身极近地凑近云绎道:“这就不必殿下操心了”

云绎下意识后退,但他身后是红漆殿柱,退无可退,就在这瞬息,白郁闪电般握紧他的手腕将他按在殿柱前,目光在云绎紧抿的唇线上扫了一眼。

云绎襟袍大开,整个人肉眼可辨地颤了一下。白郁仿佛没有看见他紧皱的眉心,只静静等待着。

就在云绎犹豫着拥住白郁的窄腰,花瓣般柔软的唇凑近白郁那张眉骨高耸,英俊冷漠的脸时,白郁终于沉下脸:“我今日为回来见你,跑死了两匹马。你是不是以为我跋涉上千里回宫,是为了那夜没有做完的事。我在你眼中,原来只是这等不入流之徒?”

云绎意外抬头,在二人双唇几乎相贴的微小缝隙间,慢吞吞道:“你误会了,我没有..没有这样想”

白郁用他那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盯着一脸平静的云绎半晌后,才放下他的手,冷不防凑在他耳边意味深长道:“脉搏飞快,怕得发抖啊”

云绎对他的嘲笑充耳不闻,视若无睹。

他谨慎地缓缓推开白郁,兀自冷静道:“那到底是什么事值得你连夜入京,你怎么知道我在佛阁”

“你不在寝殿,我来这里碰运气”,白郁对他欲盖弥彰的表情冷哼了声,继而漫不经心道:“昭京发生的事周无涯已经传信于我”

白郁说着,便从怀里取出信件:“但我非得见你一面的原因是因为它”

“这是...?”

“飞星为你我传信时顺手叼来一只灰鹰,从信上所言的内容来看,是从昭京送去守天关的”

云绎心头一凛,接过只看了一眼,便勃然色变。

云绎:“何人胆敢里通外国?!你如何确定这是从昭京去往北地的传信?”

信中直言可暂避锋芒,他日再启天关。

白郁指着信纸上一枚十分浅淡的日月符文道:“我当时放鹰原路返回,令飞星在身后跟着它”

云绎吃惊:“那...可否跟着飞星找到通信人?”

白郁垂着眼眸,居高临下盯着他眉心的隐忧,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你方才在想什么”

“……”云绎再次冷静的充耳不闻,道:“此刻夜深,出宫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明日”

“既如此”白郁抱起臂,似笑非笑道:“我原本让周无涯在小楼西等你我,你要是不愿意,那我就回去了”

云绎眼神倏地亮了,一手按在白郁手臂上:“小楼西?”

周无涯大名周寰,是审刑院知审刑院事周川的长子,小楼西是名满天下的歌舞场,多少江湖豪杰,五陵少年,无不在小楼西一掷千金,彻夜流连。

遂此名取“任他明月下西楼”之意。

江湖上颇有侠名的江烟波,朝廷里倍受美誉的钟侵岸,为歌喉素有“雏凤清啼”美称的苏捧钟反目成仇,时人引为谈资。

这地方是个名副其实的销金窟,更有骚人墨客酒宴上说,世间繁华,万丈红尘就凝聚了这么一处地方,怎能不令英雄气短?

天底下再也没有比这种地方更容易探取辛秘。

云绎来佛阁时慨叹世事无常,从佛阁出去时,却有点高兴的模样。白郁轻功已臻化境,他带着云绎飞身踏上高不见天的红墙顶。月光清亮,白郁余光瞥见云绎嘴角的弧度,若无其事问:“你笑什么?”

“心愿成真,佛阁果真很是灵验”

云绎转头看他:“今日是你的生辰,你却送了我一份大礼。礼尚往来,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郁静了静,轻声问:“什么秘密”

“伐越之战前事未定”,云绎道:“我答应你,一定为白将军平反。”

白郁瞳孔一缩,脚下借力几个起跳,红墙过眼,最后一堵墙后,就是深宫之外了。白郁声音有点抖:“你相信——我爹是清白的?”

云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在追查证据。从季家满门抄斩那一日起,我就在做这件事。你以为我为何会在那样一个月夜身受重伤,走投无路出现在凌云巅悬山径”

白郁愣住了:“你那时几岁?”

“五岁?还是六岁?忘记了。”云绎语气平淡如水,眺望着皇宫的方向:“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么?一瓶牵机,无数王侯将相因为它死于非命,谁能想到这样的命运也同样降临在一个无辜的弱女子身上。她的尸身蜷缩成一团,无以复加的痛苦永远地凝固在她生前那张温柔的面容上。我当年还很小,个子也很小,其余一切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她的死相,还有她匍匐着写下的血字。那时候我不知那是什么字”

白郁怔怔看着云绎摊开掌心。

云绎微微仰头直直看进白郁眼底,一字一句道:“后来我随先生识字,我照着记忆中的模样画在先生手掌心,先生沉默许久,与我说,那是一个冤字”

云绎声音温柔极了:“白郁,昭京是权力场,流金川,也许太后,皇后,权臣,以后会冲着你独一无二的身份拉拢你,他们予你只手可握的权力,近在眼前的财宝,随时可共枕眠的绝色。而不是像我这样,只会给你一句承诺,转头便让你去沙场九死一生”

白郁的表情变了,他出现时的试探与怒火退潮般落了下去,而藏在那画皮之下,坚如磐石的某种东西水落石出。

他正要辩解,云绎却摇头一笑打断道:“白将军虽已不在,但你仍旧继承了他的一部分,你心中有一份对苍生的怜悯,否则那天你又怎会救我一介路人,又为何愿意北上平乱。你问我能不能一改山河社稷图,我今夜便回答你,我有此愿。我在凌云巅骗了你,这是我欠你的,你愿意怎么来讨债,那是你的事。凌云巅世外仙境,昭京却是鬼域迷城,你肯入彀中,我很感激你。”

月光如雪。

风从远天吹来拂过宫墙,吹起他们的衣袂。

良久,白郁才出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在凌云巅养伤时,你整日脸色惨白,换药时看也不愿看一眼,每次柳伯为你换药,你淌出的冷汗能浸湿一条汗巾”

云绎有些疑惑:“提这个做什么”

他的眼睛被月色照得发亮,在那张上苍格外偏爱的容貌上,有几分天真的满足。

他是如此轻易被满足,以至于白郁有种错觉,如果自己此刻说些什么表忠心的话出来,眼前这个人一定会更开心一些。

他想问,你这么怕疼的一个人,又耐不住寂寞,凌云巅山头都被你在短短半个月里踏遍了。

.....那你是怎么背负着足矣摧心折骨的滔天血仇,假装着毫不在意,从幼年吞声走到现在的?

然而话一出口,却变了模样。

“没什么,只是想起往事”,男人的眼眸漆黑如同两口古井,他凝视着云绎,转身招了招手,语气平稳而冰冷道:“既然殿下这样说,那从今夜以后,床榻之外,你我就是盟友了。你这样看我做什么?跟我来,我令人在龙池杨柳岸边拴着两匹马,你不会当真以为我要带你使着轻功去城南见他罢?”

听见这话,云绎再次平静无视那句“床榻之外”,露出了久违的,真心实意的,揶揄的笑意。

他的眼珠围着白郁的宽肩窄腰长腿绕了一圈,诚恳道:“我只是想让你为我做事,并不想让你当牛做马”

他们都没有再提起那个风雨大作的夜里,心照不宣的吻。

“带你见周寰是一回事,怎么让人为你所用就看你的本事了”,白郁瞅着他的脸,仿佛又不想看见他这么得意的模样,凉凉道。

就在这时,一道白色的闪电横空出世冲向云绎,又在即将撞上他时,双翅当空转向白郁。白郁抬起有力的胳膊,他常年套着鹰鞴,飞星稳稳当当钳住它的落脚点。头却朝着云绎的方向,锐利至极的黑豆眼转来转去,喉咙里发出了几声低叫。

这是只半大的海东青,白羽上有溅墨般的纹路,展翅高飞时迅速疾电,快似落星,故名飞星。

云绎探出两指,在飞星的脑袋上抚过去,赞叹道:“皇城司里养的那群鹰,在飞星面前,衬的像凡夫俗子了”

“去找盗骊”,白郁一扬手,飞星登时又窜了出去。白郁踏风般跃起,挑衅道:“你那稀松平常的功夫,累月不见,可有长进?”

云绎提气踏上飞檐,不忿道:“你也不过夸口而已”

天幕高旷,晓风残月,几点孤星。

二人身影一前一后远去。

龙池近在眼前,身后却没有声音,白郁情不自禁回头,只见身后数百步远的地方,云绎轻而薄的广袖被夜风吹起。

他像寂寞天地之间离群的孤鸟,没有同伴,没有亲人。

只向自己奔来。

白郁静静看着。

须臾间,他再次听见了胸中怦怦作跳的声音。

一如那个雪夜,他在猝不及防间,对上云绎惶恐不安的眼睛时,听见的那阵声音。

云绎追来十分勉强,剧烈喘息道:“你..存心的罢”

“不错,有进境”

白郁不吝道。

他翻身上马,坐在马上居高临下指着另一匹道:“我身下这匹名唤盗骊,你眼前那匹名为赤骥,是穆王八骏的血脉,可日行千里。今夜先借你骑,这便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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