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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镇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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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

到了三更时,电光自漆黑天幕中一闪,劈裂苍穹。暴雨如注,敲打在昭京千门万户的屋檐上。

一支沉默的兵马从夜色中显露行迹,平静了二十年的宫门头一回被毫无预兆地破开。

看守宫门的皇城司将士首领是个养尊处优的宦官,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还是一名小兵惊惧地睁大眼怒吼道:“来人!有人闯进来了!”

“大官..大事不好了..!”

“镇北营急报,阉狗——让路!”

“快来人,楚高云反...”

噗呲一声长剑捅穿了匆匆转身的侍臣,马蹄声一路从理政殿外直奔皇帝寝殿。飞檐斗拱盘踞在宫门后,沉默的吞噬着无数人的一生。

武将布满血丝的眼底倒映着从近至远的重重楼宇,他一抬手狠狠抹去满脸水痕。

反方向传来铁衣卫被电光照亮的身影,楚高云骤然勒马。皇城司铁衣卫为首之人拔剑朝他暴喝出声:“楚高云!不诏入京,你他妈要造反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楚高云捂着眼睛似哭似笑,在雨声中仿若癫狂,他忽地咬牙策马向前冲去,铁衣卫终于不顾身份,在他面前形成包围之势!

“雷顷!尔等这些猪狗不如之徒稳坐昭京,看不见江山倾颓,人命如纸。我镇北营两万将士在漠北借迷阵之法拖着萧兰台大军八万余人整月有余,先后投向昭京的密报却一封也没有回音。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

拔剑声激的人牙酸,楚高云身形如鬼影,电光闪烁间闷雷滚动天际,照亮了楚高云那张近在眼前却扭曲的脸。雷顷猝然色变,等不及抬手抵挡,眼前这怒如疯虎男人一剑却刺向自己脖颈。

“他们都做了两脚羊——昭京的人呢?!死了两万人!铺出了我一人活命的路,你知不知道他们在死的时候念得还是守天关和春不度能不能挡住蛮那群子的兵马!拿着我们的命当泥踩,云家当尽,我要你们所有人都尝尝那滋味,雷顷..皇城司勾当,你得睁眼看着!”

楚高云挟持着雷顷面向铁衣卫阴森道:“我不造反,我只要皇帝的说法。你们过来,我就把雷顷剥皮放血,不信,且往前一步试试”

局势只在眨眼间就变了,没有人敢动,雷顷脸色难看至极。

楚高云冷笑了一声,他一手持剑挟着雷顷,扬声道:“兄弟们,这就是皇帝的昭京,贪官污吏的昭京,这就是...眼睁睁看着我们所有同袍死无葬身之地的大昭!今夜务必找到陛下!”

没有人附和他,但是奇异的所有人的心情都是相同的。眼前这一千余人,仿佛一千缕从冥府归来的孤魂附身在活人躯体内。马蹄齐动,很快就来到了泰安殿。

风势涌动进空旷而华美的大殿,汉白玉地砖倒影着九枝灯上的烛火。泰安殿中用物一应俱全、奢华精致,可惜此时没有人顾得上看这些以前一辈子也不会有机会见到的东西。

源源不断的铁衣卫赶来停在大殿外围困住了楚高云,但凡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楚高云与这些兵马今夜插翅也难飞。

或者说他原本也没有打算活下去,今夜冒天下之大不韪,就真的只是来要一个说法。雷顷垂着头,嗤笑了声。楚高云身侧有个阔面宽额的亲兵,他盯着雷顷脸上的笑,嫌恶道:“你笑什么”

雷顷斜觑着双眉紧皱的楚高云,嘲道:“要了说法又能怎么样呢,那些人能活过来吗?你们这些镇边军的头领做久了,一个赛一个愚蠢。老辣如天下兵马大元帅季秋,五马分尸的血如今还在季府门前的镇宅兽头顶上溅着;悍勇如武安侯白黯,一道圣旨下来,就得顶了先太子云嵬坑降兵的罪名,自裁在流芳殿前。楚宇,我们相识多年,我变了,你却从来没有变过,还是一根筋走到底,不见棺材不回头”

“你告诉我,死了那么多人,到底是你作为镇北营主将决断失职,还是...远在万里外的陛下救援不及时呢?”他的语气轻柔到几乎有些怜悯:“我是真的想救你,不要再往前了,今夜既往不咎。”

楚高云瞬间面色煞白,眼底的血丝却更重了。有一瞬间,雷顷以为眼前这个人会哭。却听他嗓音嘶哑道:“人说皇城司权势滔天,我今日才知晓何谓一手遮天。逼宫造反的事在你嘴里也能这般轻易既往不咎...但你既往不咎,那些死在异族人刀下腹中的同袍却不能。你说的不错,但元帅去后,还有他的孙辈今太子云绎追查真相;武安侯去后,他的儿子白郁师从武圣魏开眉,天纵英才,弱冠年纪身携一把寻常铁剑,在群英会上横空出世,如今背负绝世名剑湛卢投身行伍,名震天下。前人与后人的联系譬如白黯之于白郁,季秋之于太子。雷掠影,你以为人人都如你这般蛇蝎心肠,视人命如草芥。...我们确实不复年少时的模样,你现在已经不配在我眼里了”

楚高云语毕,再也不看脸色瞬变的雷顷。转而押着他往前走去,龙床被帐幔挡住,随风翻滚成当空狂澜。

烛火在昏暗中摇曳,打在众人湿透的铁甲上流淌着黯淡余晖的色泽。

大殿内渐渐寂静,楚高云木然道:“陛下,末将楚高云,未请旨而入宫已是死罪。但镇北营被契丹萧兰台和夏朝李吞联手攻破,我第一时间向昭京报信,援军一月未至,现下..”他深深地倒吸了一口酸热的气:“镇北营还活着的人,已尽数在眼前了”

雷顷眼皮一跳,再也笑不出来了。

“陛下,末将斗胆相问,您身为君,对自己的子民..便没有丝毫怜悯吗?”

沉默绵延,不知过去多久,灯花“哔剥”炸碎了这近乎死寂的沉默。

楚高云再也忍不下去,猛地起身掀开拢起来的纱帐,悲愤道:“陛——”

他踉跄了一下,雷顷原本被迫跪在地上,此刻感到楚高云的异样,不由得抬眼看向龙床。

口鼻溢血的皇帝安静地躺着。

下一刻他便挣脱楚高云,往前几步攥住皇帝的手腕探脉。雷顷声音发抖道:“...陛下驾崩了...楚宇,走,快走!”

楚高云震愕到呆愣在原地,他电光火石间终于明白过来,目光紧紧盯着云赫的死相艰难问道:“雷顷,昭京这一年来发生什么事了?连天子也悄无声息丢了性命..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镇北营的密信从未经过这位的手?”

雷顷顾不得细说,手如铁箍勒着楚高云的手腕便往外闯,铁衣卫听从雷顷的命令,见他怒吼道:“天子驾崩!皇城司众人听令,随我镇守此地!”

这声如同天上惊雷落进大殿,众人顿时炸开了锅。

雷顷在大殿门口将他狠狠一推,浅淡的眼珠背光时居然也有几分熠熠发亮的感觉,他抬手指向夜色,冷冷道:“从这里出去往东去找太子。你的疑惑他都能告诉你,带太子立刻出宫。快去,再晚一步,神仙也回天无力。”

楚高云骤然看向他,双唇动了动:“..那你呢?”

“慈不掌兵。可惜你这磨蹭的性子一分一毫也没有变过。”雷顷眨眼间抬掌打向楚高云右肩将他直摔向石阶之下,回头关上了殿门。楚高云怔愣半晌,终于一咬牙带着众兵往东宫潜去。

雷顷徐徐呼出一口提在心口的气,他回身拔刀驻地,混乱中楚高云带来的人还有几百人尚自震恐,他们的愤怒和恨意对着眼前君父横死的画面,一丝一毫也发不出去了,所有人此刻才意识到——他们心中至高无上的皇帝居然这么悄无声息的死了!

雷顷冷静道:“诸位面色各异,我便直说了。我与你们将军自小相识,必不会害他。如你们所见,今夜之事已经超过楚高云能处理的范围,各位不妨想,如果今夜原本就是一个圈套,那镇北营兵败几乎是必然。我只问你们一句,谁愿为主将楚高云死?”

——

凌云殿的大门再次被撞开时,与楚高云离开的时间相差不过两刻钟。群臣簇拥着华服严妆的妇人上前,兼一众手持轩辕弩的影卫们。

雷顷自知不是敌手,索性拔刀指着他们:“各位大人这么晚了还不睡,约好来泰安殿做什么。陛下准许你们夜探么?”

一紫服老臣怒目而视,箭步上前道:“雷掠影!我等接到皇城司暗报,你玩忽职守胆大包天,包庇叛臣楚高云,谋害天子,你给我让开,陛下若有个好歹,你就等着...”

雷顷颔首道:“张御史,陛下方才驾崩了”

群臣耸动,人群中的妇人大步往龙床前走去,一把掀开帐幔。她骤然回头道:“今夜你带兵深入陛下寝殿,到底想做什么”

“什..什么!陛下!”

“快传御医!!”

提着医箱的御医们顶着大雨进来泰安殿,只看了一眼云赫的死相,便立时扑跪在地,浑身颤抖对妇人道:“太后,是断肠草,不必治了,治国丧罢”

御史中丞张濂溪一时忘了与雷顷的对话,震惊道:“深宫之内怎可存有如此毒物?!”

“雷大人”,三司使江济世是个稳渡百年船的人物,到了眼下这般田地也没有恶语相向,反而安慰道:“你身为皇城司勾当,保护陛下安危十多载,我相信你并非那作乱的奸臣。陛下驾崩之事兹事体大,太子与陛下积怨已久,近来也不见一同往理政阁拜谒。你知道是何人胆敢做出这般...”

他三言两语便钉死了云绎的原罪,雷顷冷眼看着所有人的心怀鬼胎,漠然道:“我不知道,我追着镇北大将军楚高云来到陛下寝殿,我阻拦他不及,被他撩开纱帐,陛下便是如此。”

太后姚策道:“楚高云何在?”

雷顷往侧旁避开,露出身后勉强持剑站立的“楚高云”,姚策眯着眼眸打量了那男人一番,见他脸上有疤痕,便疑道:“这是那个以俊俏出名的楚高云?”

“楚高云”目如鹰隼,直视着她,声音低哑且讽刺:“太后娘娘不认得我才是正常的,镇北军全军覆没,只剩下我身后这几百人活着回京。我今夜为了一个说法进京,却当真不曾想过昭京也一如春不度般飘摇”

枢密使吴端与姚策一齐变了脸,他拨开众人来到雷顷面前,逼问道:“镇北营全军覆灭?!”

“楚高云”叹为观止道:“...援军不至不是因为其他原因,原来昭京压根不知晓这个消息”

姚策一甩袖,冷喝:“留人守着陛下尸身,殿上无关人等尽数压进大牢,余下群臣与老身共同商议御敌对策!”

雷顷:“太后莫非忘了东宫?”

“先想办法把你自己从谋杀天子的罪名里摘出来再与我讨价还价罢”

姚策与雷顷擦肩而过时,冷冷扔下这样一句话,错身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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