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喉计都看着面前的门,抬起手,却迟迟不敲。
玉心便问:“怎么了?”
“我在想是否换副样貌再去。”毕竟生前疼惜的女儿突然变成个男子,一时半会怕是接受不了。
她笑道:“哥哥在这件事上怎么反而糊涂了?娘才不会在意你是男是女,只要是她的孩子便好。”
计都听她这么一说,总算有些释然。
于是他轻轻敲门,等待母亲。
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开门人却不是王后,而是个小鬼。他点头哈腰地说:“娘娘便在里面候着了。尊主,请。”
计都牵住玉心的手,大步流星地走进去。
他在青纱帐前站定,轻轻地唤了声“娘”。
“计都,我的儿……”里面传出弱弱的回应。
罗喉计都有些意外。他将青纱帐一把撩开,坐在榻上的女子着一身鹅黄色襦裙,眼中含泪,鬓间的珠花更衬得她面容白皙。
没错了,这是母亲。虽然她很早就与世长辞,但罗喉计都仍然认出了她。
“娘的发型有些乱了,计都替您重新梳一个,”计都手里出现把檀木梳子,笑吟吟地说,“梳个飞仙髻怎样?”话语间,手已经利索地将发簪拆下来,用梳子仔细梳理母亲长发。
不一会儿,便大功告成。计都拿面青铜镜,递给她看:“还满意吗?”
王后连连点头。
“你这些年,过得怎样?”
计都坐在旁边,手牵着母亲。
王后瞧瞧计都,又瞧瞧玉心,已是十分满足。
“娘都好,只是计都受苦了……”
罗喉计都心里一震,问:“您能……”
王后笑着点了点头。“大帝送给我一件法器,只要想计都了,就拿出来看看,他在干什么。”
玉心撇嘴:“娘,还有我呢。”
王后爱怜地揉了揉小女儿的头,说:“你也是。”
罗喉计都沉默半晌,问:“您,不在意我的身份?”
“傻孩子,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娘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啊。”
他心里感到温暖,说:“娘,我马上为您重塑肉身,带您回人界。” ———————————————————
司凤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转身对着罗喉计都,轻声问道:“睡了吗?”
“没有。”罗喉计都也转过来,和司凤四目相对。
司凤长叹一声,将人揽进怀里。
“我在想奎狼将军,知道真相后会是什么反应。”
计都安抚道:“暂时不告诉他吧,等我除掉柏麟,以后有机会再说。”
“你还是决定打翻鸿蒙熔炉。”
“嗯。思来想去只有这一个办法,不过我已布置结界,能保护人间。”
“傻计都,我不是担心人界,是担心你。天帝的实力谁也不清楚,你对上他不知有多少胜算。”
“至少得赌一把,两界始终这么对峙着也不行。”
“我和你一起去。天帝害死我父尊,也是我的仇人。”
“好。”计都双手环住司凤的腰,“我们一起。”
……
是夜。修罗王伏案批阅奏折,突然听到脚步声。他放下笔,抬头一看,竟然是罗喉计都抱着枕头跑过来。
“阿兄,今晚我想跟你一起睡。”
修罗王挑眉,显然有些惊讶。
“阿罗不是很喜欢金翅鸟族的禹公子么,今日怎么舍得丢下他来找阿兄了?”
罗喉计都从背后抱住他,笑嘻嘻地说:“阿罗好久没跟阿兄同床共枕,有些想念。”
修罗王已是将死之人,难得体验一回独属自己的亲情,怎会不答应,当下就让罗喉计都到床上去等他。
计都换上睡衣,钻进被窝,在床上滚了一圈,冲他说:“臣弟替王上暖暖床。”
眼看爱弟玩闹,修罗王也没了心思继续工作,干脆脱下外袍,径直上了床。
兄弟俩躺在一起,小声说着悄悄话。
“阿兄,你因为我,多年未立王后,我总盼着,你什么时候能带个漂亮的修罗姑娘回来。”
“瞎说,孤有你就够了。”
“可是阿兄只有阿罗,阿罗还有禹司凤。”
“禹司凤是魔域赘婿,不愁见不到阿罗。”
谈话声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罗喉计都爬起来,确认阿兄已经睡着,指尖一动,几条锁链缠上修罗王的手腕。
他翻身下床,转眼间换上红衣金甲,化作黑雾遁去。
“传本座口谕,修罗王在本座回魔域之前,不得踏出寝宫半步。”
“是,尊主。” ———————————————————
“都要打天界了还喝这么多酒!”司凤一把夺过罗喉计都的酒坛。
罗喉计都不屑一顾。“武松打虎的故事听过没?”
“听过,又如何?”
“那我喝酒壮胆有什么问题?”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来来来,给你满上。”
“行了,最后一杯。”
推杯换盏间,两人都醉成了一摊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