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界面申请框,长久地发呆。
先前她因为余稚斜的直男脑袋和不解风情而整日愤慨,恨不得立马掉马和余稚斜拼个你死我活,现在他终于“开窍”给她发来她期待已久的情侣申请,她却只是木讷地将申请内容看了一遍又一遍。
喉咙似乎被某种粘腻的东西堵住了,让她呼吸难受,也说不出话来,眼眶只觉得一阵阵发酸。
为什么会这样,余稚斜之前表现不是还挺……挺喜欢她的吗?为什么转身又在游戏里面和“别的女人”申请绑定?
她面色难看,心乱如麻,握着鼠标的手已然冰冷。
电脑屏幕上那一小节白色箭头在接受和拒绝两个选择之间不断挣扎徘徊,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却依然无法做出决定。
早在那次仓皇逃跑时江绕就知道自己已经走偏了,这样的犹豫不是意外,是必然。
如果她真的要be,干脆利落选择接受就好了,这样她的目的达成,不用再扮演别人,不用再整日烦恼如何练习武术,不用再陷入一个个情感修罗场,回到她期待许久的现实。
然而……
她的理智告诉自己立马接受,她的感性却让她选择拒绝。
江饶烦闷地轻咬嘴唇,指尖在鼠标上端无意识发抖。
或许是上天注定,又或许是她的感性在某一个瞬间凭借一种渴望短暂地战胜了理智。
或许是余稚斜点错了。
应该是余稚斜点错了。
鼠标最终在拒绝二字上面停下,寂静的房间,只听到一声鼠标按钮跳动的轻响。
江饶揉了揉因为长久未动而发僵的四肢,故作淡定地发了一句,“师父父,你点错了吗?为什么突然要绑定情侣呀?”
余稚斜那边消息回复很快,大概是一直在屏幕面前等着她。
“没有。”
他回答倒是很干脆。
江饶呼吸一滞。
只见他又发来一段,“你之前不一直给我说你单身?”
江饶怔住,确实如此,先前她为了让余稚斜网络“出轨”,便一直有意无意强调自己单身身份,企图引起余稚斜那方面的心思。
“你单身,我也单身,不刚好?”
你也单身?
江饶几不可察地冷笑了一声,好一个你也单身。
一口一个喊我老婆的时候,怎么不说自己单身了呢?一口一个说喜欢我的时候,怎么又不说自己单身了呢?
她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心酸和苦闷,只得勉强闭上双眼,感受自己虽平缓却也格外沉重的心跳。
先前的夕阳好歹勾了点暖意,此刻日头完全落下,暮色降临,窗户虚掩,卷起凉意的冷分掠过那道缝隙不由分说地灌了进来,未开灯的房间,四周皆是惨白的墙壁,江饶裹了薄毯,浑身却只是冰凉。
其实也怪她,她一直逃避,一直拒绝,余稚斜心灰意冷也是正常。
不过一个人能变心如此快,当真应了系统对余稚斜评价的那句“多情又薄情”。
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余稚斜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短暂地被他精妙绝伦又看似深情的表演蒙蔽了眼睛。
现在醒来也好,反正他伤害的是“江饶”,又不是她白亿青。
我只是替身。
江饶虽这样想着,却控制不住地鼻头发酸,眼眶不争气地泛起淡薄的雾气来。
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到底是余稚斜变心还是她意识到自己只是个替身更让她受伤。
江饶嘴角僵硬地上扬,扯出一个很难看的笑容来。
“好的呢,那师父父你再发一次申请吧。”
另一边的余稚斜看着江饶话语末尾的句号,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为什么不是波浪号而是句号?忘记打了?打错了?
但是对话内容还算正常,应该是他想太多,毕竟江饶平时聊天也没有打句尾打波浪号的习惯,可能是手快没加上。
余稚斜不疑有它,再度发来了申请。
这次对面不像先前那般纠结,立马同意了申请。
余稚斜望着他和江饶角色名字旁边标注的两个粉红小爱心,不禁勾了勾唇角。
对于网络恋爱一事,先前的余稚斜一直秉持着嗤之以鼻的态度,不明白喜欢的对方与自己隔着电脑,看不着也摸不着,到底能从哪里产生荷尔蒙。
现在他倒是摸出了些门道来。
无关其他,任何事物只要与她相关,就足以构成让他喜欢的理由。
绑定了情侣便能够在商城给对方赠送一些时装或者烟花类的小玩意儿,余稚斜正在加按顺序加购物车,却见江饶那边再度发来了消息,“师父父,既然都已经绑定了情侣,我们什么时候见一面呀~”
余稚斜一愣。
我们不仅见过面,还睡过同一张床。
随即他突然意识到江饶此刻并不清楚他已经知道她的身份。
余稚斜思忖半秒,最终决定暂且隐瞒。
看看江饶到底想做些什么。
“你定。”
江饶贝齿轻咬,怒极反笑。
我定?
行,我定。
她快速打字,“师父父,你在哪里呀?”
余稚斜随手报了自己坐标。
“好巧呀,我也住在这片区域。”
余稚斜嘴角上扬,不巧,你住的房子是我给你买的。
江饶又气又难过了半天,这才勉强平复心情。
原本已经快要被余稚斜掰到he结局的内心再度坚定起来。
她长叹一口气,深觉长痛不如短痛,现在临近八点,也不算太晚,约余稚斜出来开房也正好。
今晚她就上演一码自导自演的捉奸戏份,让余稚斜羞愧难当,从此离开她的视线。
“今晚吧师父父~我们可以在流云酒店见~”
余稚斜微挑眉。
哦,直接就来酒店?
他只手撑住额角,倒是认真思考起来。
嗯,若是结婚的话,他还得等上半年才到结婚法定年龄。
小孩的话他这边单方面不想那么快要,但是决定权完全在江饶那边,她怎么想他就怎么配合,这方面没问题。
结婚会不会影响江饶打比赛?进房间的时候是应该先牵住她的手还是?
余稚斜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有的没的,才突然醒悟过来。
哦,他们两个甚至连接吻都还没有。
不过江饶已经喜欢他到这个地步了吗?
余稚斜那阅霸总文无数的脑子再度转动。
明明现实看上去还挺害羞的,网络上倒是比较直接。
他悠悠然拿出手机定了房间,随即把房间号给江饶发了过去。
没事,她爱怎么做都可以。
余稚斜望着电脑屏幕,不自觉地笑了一声。
江饶这边倒不如余稚斜那般开心了。
她看着游戏对话界面发来的酒店房间订购截图以及房间号,心已经死了半截。
她不知道此刻该用什么词语来形容余稚斜。
渣男?或许更加恶劣,或许并不,毕竟其实她也未曾真正答应过余稚斜,余稚斜要发展另外一段感情完全随他便利,和她毫无关系。
毫无关系。
江饶内心极其沉重地默默念着这四个字。
她缓慢地将电脑关上,倒也不开始准备,只是坐在床沿。
原本就未开灯的黑暗房间此刻又失去了电脑屏幕的光亮,愈发昏暗黑沉,外面亮起了点点灯光,透过玻璃窗传过来,勉强不让整个屋子黑成一团。
江饶僵硬地待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四肢快要失去知觉,她才半梦半醒间跌跌撞撞起身。
双腿因为长期保持在一个姿势而有些发麻,她突然起身,气血回不过去,脑海中只觉得一片眩晕,腿部酸软无力,几乎要摔倒。
她伸出胳膊勉强撑在墙壁上,这才不让自己跌倒。
在黑暗中沉思许久的江饶最终还是迈出了步子。
差不过该结束了。
她眼眸低垂,望着窗外那片还在夜晚寒风中瑟瑟发抖的青翠小芽,眼神空洞,如一滩毫无生气的死水。
*
夜色沉闷,抬头只见明亮夜灯,未曾见月亦不见星。
酒店狭长的走廊响起缓慢的脚步声,过了半晌,只听一道房门被缓缓打开,那赶来的人只是面色沉沉地仰头站在原地,并未有进去的意思。
屋内的人低头垂眸看向她,张嘴说了些什么,却见那原本怒到极点的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
余稚斜懒散地靠在房门前,双手环胸,勾了勾唇,“所以你一直以为我‘出轨’了?”
江饶在短暂几分钟内经历了心情过山车,此刻情绪极其复杂,她几度张了张嘴,又再度闭上,话明明都已经滚到嘴边,却又多次因为不合适而被打回。
“你、你、你……”她因为尴尬而红了半边脸,口吃不断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最终也只是有气无力责怪一句,“你怎么不给我说!”
余稚斜无奈摆手,“你也没问。”
确实。
江饶自知理亏,便底气不足喃喃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昨晚。”
昨晚?
江饶勉强扯了扯唇,昨晚可真是丰富多彩啊,以后余稚斜若是告诉她,她昨晚曾经登上过外太空,她也相信。
然而这也意味着,余稚斜在知道对方是她的情况下,并没有告知她真相,让她白伤心了这么一场。
觉着被戏弄的江饶脸上挂不住,她气势汹汹地前来兴师问罪,没想到“女主”还真是她自己,因为羞愧,她脸上浮现出难堪的神色,身体僵直地往旁边一扭,抬起脚转身就要离开,却被余稚斜从身后握住手腕。
江饶垂眸看向那握着她的修长手指,因为略微用力,骨节突出,在走廊上自然光照耀下带了一抹病态的白。
“是不是有些东西还没说清楚。”
余稚斜缓缓说道。
江饶一怔,微蹙眉头。
“什么?”
余稚斜靠在墙边幽怨叹气,“约我今晚出来的是你,当时同意我的情侣申请是你,现在一言不发就要抛弃我走的也是你。”
“酒店的钱是我出的,游戏结婚戒指也是我买的,现在人财两空的人还是我。”
他语气虽怨,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却尽是笑意。
“我好惨啊,江饶。”
“你不心疼心疼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水到渠成写亲亲了,突然想到第一次亲亲已经安排在后面一个关键情节,连忙急刹车(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