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这么慢。”谢惊蛰看见走下来的李溪,收好手机,“我还以为你迷路了。”
他带人去领书,下了两层楼才发现领书单缺年纪主任的章,怕被老杨逮着训,给李溪说了位置让他自己去。
李溪把领书单递过来。
谢惊蛰一看,章的位置还是空着的,“老杨不在?”
李溪摇了摇头,目光落在虚空中,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算了,没章也行。小爷凭魅力带你领,走。”
谢惊蛰打了个响指。
两人走了一会,谢惊蛰先开口。
“你一般——”谢惊蛰斟酌着用词,“用手语还是写字交流?”
李溪眉头一跳,在人殷切的目光里,掏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字。
——我一般不跟人交流。
谢惊蛰点头,同时心里义愤填膺。
李溪原来班上的同学真不是人,欺负一个哑巴!
“我们加个□□。”谢惊蛰拿出手机,“你号是……呃,你搜我。”
看了一眼已经在报号的人,李溪眉头微皱,还是去搜索,等结果出来却愣了。
头像是一张看不出内容的涂鸦,网名是:某位谢姓帅哥——显示已添加。
原来是他。
谢惊蛰见李溪看过来,以为他没听清,就又念了一遍。
过了一会谢惊蛰才收到验证消息。
纯黑头像,名字就是李溪,两个月亮一颗星,干净得过分。
果然学霸的世界跟花里胡哨的他完全不一样。
“说起你这名字,你认识李西吗,独上西楼那个西。也是一中的。”
李溪:知道他。
“他是退学了还是怎么,都没见人影。”
李溪:不清楚。
谢惊蛰被噎着,他还是第一次遇见如此寡言少语的人。
李溪:怎么了?
“没事。”
李溪点头,将手机揣进口袋,静静的跟着。
谢惊蛰看了几眼李溪的锅盖头,忍不住道,“你这头发怎么不剪一剪,土里土气的还遮眼睛。”
要不是人脸还可以,又够高,简直不能直视。
李溪抬手摸了下头发,冲谢惊蛰笑了笑,看样子挺喜欢。
谢惊蛰暗自盘算着找个时间带人去剪头发,毕竟现在是他的小弟了。
“对了,刚砸成啥样了,给我看看,学校有医务室。”
谢惊蛰想起早上那一词典,说着就去扒人衣服。
啪!
手腕被猛的抓住,谢惊蛰惊愕抬头,对上一双漆黑锐利的眼。
长期的打架经历让谢惊蛰腿微微向后一退,手下意识的屈肘挡在身前。
“你……”
李溪的神色突然又变了。
他松开手抿紧唇,一副抗拒又觉得很对不起谢惊蛰的模样。
谢惊蛰立刻把刚要挨打的感觉抛之脑后,“我又不非礼你,都是男的,看看怎么了。”
最终李溪还是背靠着墙,被人扯开了衣领。
一大团淤青,在锁骨偏下的位置。除了砸出来的瘀斑,谢惊蛰还看见了其他伤痕,连接成块,有的还在泛血丝,直至隐进衣服。
李溪察觉人的片刻停顿,眼神晦暗,垂在身侧的手刚动,身前毛茸茸的脑袋就挪开了。
谢惊蛰阴沉着脸,隔了几秒才道,“你这么大个子,被打就不会还回去?”
这种密集型的淤青,很明显只有单方面的殴打才能有。
谢惊蛰怒其不争。
“以后我教你几招,只有你打别人的份。”
李溪理好被扯歪的衣服领口,给人发了条消息。
——我只想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多么朴实无华的愿望!
谢惊蛰豪迈的一摆手,“也行,来这了,你就安心学习,有我罩着,没人敢欺负你。”
李溪看着谢惊蛰脸上认真的神色,忽的有些想笑。他低下头继续给人发消息——谢谢。
很简单的两个字,可谢惊蛰看到李溪需要低头来掩饰这份感动时,觉得母上大人说得对,帮助弱小何尝不是一种快乐。
医务室是个阿姨在管,治些简单的毛病,大家叫她陈老师,还挺凶。
两人去的时候陈老师正在追剧,察觉到人,眼也不抬:“怎么了?哪不舒服?”
谢惊蛰手肘撑着药柜,笑着开玩笑,“玩忽职守,要扣工资了。”
陈老师抬起头,皱眉的表情看清人后到是笑了。
“又怎么了?便秘还没好?”
这下是谢惊蛰像被火烧了。
他蹦了一下,“早好了,他,被砸了。”
陈医生凑近看了眼,把一瓶药水放在桌子上,又拿了碘伏。
“渗血的地方用碘伏消毒。这瓶,每天两次,起床后,睡觉前,不要怕痛,一定要揉开,懂?”
李溪迎着陈医生犀利的眼神点头。
“长得真高。”陈医生看着李溪忍不住感叹,又转向谢惊蛰,“你……”
“谢谢陈医生,我们先走了,你的剧,”谢惊蛰才听了个话头就往外跑。
自从他有一次若有若无的问了陈医生怎么能长高后就老是被取笑。
带着人出了门,谢惊蛰感觉有点不对劲,他一侧脸,眼睛眯起来,“你在笑我?”
李溪摇头。
谢惊蛰伸手搭李溪肩膀。
“跟你讲,老大我只是厚积薄发,后来居上,懂?”
李溪猝不及防,被迫弯腰乱乱的跟了两下步伐,侧头看人。
谢惊蛰搭他肩膀有些费劲,衣服也因为抬手够着的姿势被上提,露出一截窄腰,也是小麦色。
经常运动,李溪想,骨架应该不怎么大,因为腰很细。
谢惊蛰不知道人在想什么,见人一副不反抗的样子对这个小弟更是满意得不行。
“到了。”
领书的时候两人被说了个狗血淋头,反复强调把章补上后才拿到了书。
回去的路上谢惊蛰走得很慢,故意绕了远路不说,还磨蹭的上了两次厕所。
“你要不要上厕所?”
李溪摇头,安静的看着他。
谢惊蛰觉得人早已看破自己那点小心思,想着不能让学神跟着浪费时间,妥协的往前走。
两人走到二楼撞上个一步三梯往下冲的人。
谢惊蛰手里的书散了一地,人也被这冲力退了一步撞到身后跟着的李溪身上。
“靠。”
谢惊蛰稳住了身体,一抬眼才发现是认识的。
韩城,比谢惊蛰高一年级,两人初中认识,现在关系还不错。
如果说谢惊蛰是问题学生,韩城只能叫问题份子,所有人都无可奈何。
同时韩城也看清人,继续往下冲的脚步停住。
他指着谢惊蛰怀里还残留的几本书,一脸莫名:“你他妈干什么呢?”
谢惊蛰往前凑了凑,让韩城捡起来的书放在上面。
“发挥友爱,你急冲冲的干啥去?”
韩城在自己的银色寸头上呼噜了一把。
“跟黑皮约了架,结果老子睡过了。”
“就职高那个?”
“对,老子今儿非得让他看看谁是爸爸!”韩城扯嘴一笑,黑色的耳钉更显他痞里痞气。
“啧,阴魂不散。”谢惊蛰回身就想把书塞给李溪,“钟馗问起你就说——”
说到一半又停住,啧,忘了是个不会说话的。
“得,等我会,我上去了就来。”谢惊蛰又转向韩城。
“你来个屁。”韩城说着已经朝下跑去,“被叫家长你家母后大人又得哭。我叫了人,捶不死他丫的,等我凯旋归来!”
后面的话从楼道里空荡荡传来,谢惊蛰回头看李溪。
对方从他们说话起就乖乖的站在旁边,也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动作。
应该不会给老师告状吧?
李溪摇头,拿过谢惊蛰非要发挥老大精神抱着的书,一副你去吧的乖巧模样。
谢惊蛰笑开了,“挺懂事啊,如果钟馗问起,你就说我上厕所去了,不过她应该在三班上课。”
李溪点头,抱着书往上走,听见后面的脚步声蹬蹬的远去,他回头看了两眼。
可能谢惊蛰的运气实在不好,李溪上到走廊,刚好遇见拿着保温杯出来接水的钟甜。
“怎么就你一个人,谢惊蛰呢?”钟甜三两步走过来,往李溪身后看了好几眼,“又逃课了是吧?!”
李溪站着。
“行了,快上课去吧。”钟甜摆了摆手,“有问题给老师讲。”
李溪下巴点了点,突然开口,“钟老师。”
钟甜浑身一个激灵,目光下意识的落在李溪喉咙部位。
沙哑破旧的声音听得人头皮发麻,光听着好像就能看见从肌肉韧带里渗出的血珠子。
钟甜眼里满是担忧,嘴上应了声。
“哎。”
这声哎出口,钟甜自己都听得有点脸红。热情又殷切,跟校长叫她的时候差不多。
“下次,换座位,什么时候。”
李溪缓慢道,到后面都有点失声。
钟甜中途两次生出不忍心,想打断人说话,但愣是没说出口。
她终于知道以前老师交流会上,一中老师说没人对李溪说教是为何。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哪怕出发点为了李溪好,人还乖乖的,她都开不了口。
“两周后,怎么,是看不清还是……我们换座位平行换,不前后。”
钟甜有点意外,她本就在犹豫要不把两人分开,没想到李溪竟然主动提出来。
“哎你打字,别说话。”钟甜逮着机会开口。
李溪目光在钟甜身上停了一秒,掏出手机打字。
——想换个位置。
话里意思很明了,本来担心两人臭味相投的钟甜又开始担心同学矛盾。
“怎么了,谢惊蛰皮了点,但人不坏,你们发生矛盾啦?”
——没有。他看起来会打架,有点吓人。
作者有话要说:钟甜:呆若木鸡jpg 差点我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