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闻音一边给自己盛酒酿一边看着悲痛万分的崔现，忍不住感叹：“问你要的时候，你像是嫁女儿一样舍不得，现在你的酒安全了，你又恨不得给我们一人强灌一杯，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心态？”

崔现一脚踏在椅子上，慷慨激昂道：“我舍不得是你们配不上我女儿，你们既然配不上我女儿那凭什么嫌弃她？只有我女儿嫌弃你们的份！你们算什么还不选她！”

好家伙，入戏了。

姜闻音被崔现撕心裂肺的一番控诉给震慑住了。

“现哥，calm down，”姜闻音把自己面前的空杯子小心翼翼地往崔现面前推了推，“那…… 麻烦给我一杯。”

莫婕撑着下巴，开金口道：“给他们每个人倒一小杯吧，不要影响明天的训练。”

崔现又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高傲地收回了自己踩在椅子上的脚。

开始给大家倒酒。

一边倒一边碎碎念：“整得跟幼儿园小孩分果汁一样，酒也不知道醒，真是山猪吃不来细糠，浪费我的红红…… ”

莫婕看着他一路碎碎念，忍不住地勾了勾嘴角。

等崔现倒她那杯酒的时候，她仰起头，冲崔现举杯，轻声道：“congratulation，manager。”

崔现脸一红，收回酒瓶的时候，低声回了一句thanks。

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喉咙哽了半天，冒了句：“诶……同喜…… ”

吃吃喝喝一会儿，酒酣耳热，大家都放松下来。

说起星火之杯。

石头有些可惜：“虽然我出于情感因素买了我们队伍赢，但是没想到真的能赢。买得不够多啊。”

赵帆一边夹了一筷子红油猪耳，一边随口问：“赔率多少？”

石头说了一个数。

赵帆痛心疾首：“…… 买啊！都买我们队赢啊！钱不够我从俱乐部账户上给你划啊！”

姜闻音：“看着能挣到的钱没挣到和该占的便宜没占到，赵经理就会像是有一百只蚂蚁在他身上爬一样难受。”

虽然只是网络上小赌怡情的虚拟游戏币，但是赵帆痛苦的样子却好像失去的是美金。

“岂止一百只，”赵帆捂着脸道，“起码两个平方的蚂蚁。”

“这计量方式还挺牛的。”

姜闻音喝了一口酒，又看看四周，觉得少了些什么，“辜乱云呢？”

李龙城两腮鼓鼓，口齿不清含混道，“港海砍间忍呢…… ”

杜明春嫌弃道：“能不能咽完了再说话？”

白枫主动翻译：“他说刚还看见人呢…… ”

“吃了没两口，接了个电话，就出去了，应该在花园或者厨房之类的安静的地方接电话吧。”

“没办法啊，他就是这么忙嘛，”赵帆给鹿星星夹了一筷子清炒莴笋之后笑着说，“他忙起来比我还忙，光是找他帮忙牵线的电话，数量都有够吓人的。”

姜闻音竖起耳朵，夹菜的动作也慢下来：“牵线？辜队还干中介的活儿呢？”

“那可不，你别看他平时生人勿近的样儿，那可是个大好人呢，帮忙找队伍之类的麻烦事儿，他帮了一回帮二回，不嫌麻烦的，耐心着呢。”

赵帆话音刚落，崔现就插嘴道：“有的小选手没背景没人脉，直接在微博上私聊他，他竟然也真搭理，找人和那孩子打了两把之后就叫认识的战队经理去联系。”

“这么虎呢？”姜闻音追问，“那小选手现在在哪儿打呢？”

“你认识啊，3win的游侠位何茂啊IDhehe，你们不是前不久还在游戏里加了好友吗？”

姜闻音有点没想到：“哇，那这…… 这也太…… 哇…… ”

他有点说不出话来，最后憋出一句，“这也有点太童话故事了。”

“是有点，”李龙城终于把他嘴里的东西咽了下来，拿了个鸡爪子来啃当作漱口，“辜队人有点太好了。”

“虽然我也觉得他人不错，但这话从你嘴巴里说出来总觉得是粉丝滤镜。”弯弯摇头，然后想起来一遭，朝姜闻音道，“你不知道吧？李龙城本来打不了比赛的，JOL不放人，是辜队走的时候和JOL谈条件，自己吃了亏，才把李龙城的合同换出来的。”

李龙城有点不好意思，攮弯弯一把，有些别捏道：“你怎么又提这档子事啊？”

弯弯一把把他手打开，埋怨道，“一手油，你脏不脏…… ”

看着李龙城的扭捏样，忍不住说：“你还不好意思啦？事实嘛，有什么不好提的，反正你是粉丝，辜队这么宠粉，多值得炫耀啊，怕什么嘛哈哈。”

李龙城誓要扳回一城，反唇相讥：“不知道是谁，和老东家的合同牵扯不清，状态也起起伏伏的，差点没被俱乐部直接开了，要不是辜队担保，就不是下放二队而是直接成了自由人现在吃官司呢吧？”

弯弯双目圆睁：“好啊你！李龙城你要揭我老底是吧？”

“你先开始的！”李龙城梗着脖子嚷。

“那、那辜队人好这个话头是不是你挑起来的？”

“那你只挑我的事干什么啊？”李龙城愤怒地一转头，指着正在安心吃虾的白枫，“白枫要不是遇到辜队 ，那现在还在戒网瘾学校受罪呢！”

白枫面不改色地拆掉一只虾腿，注意到众人的视线，点点头：“确实，那家学校蛮恐怖的。”

看着大家露出同情的眼神，他想了想，安慰道，“不过一年前那家学校已经被报道之后强拆了，所以就算那时候遇不到辜队，我现在大概也被放出来一年了，没有一直受罪。”

“能不能不要这么淡定地讲出这么可怕的话…… ”崔现表示他一点都没有被安慰道，甚至觉得更心痛了。

赵帆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楠楠在一边给他拍背顺气，他努力撑起脑袋，双眼朦胧，道：“说起来，真的想不到白枫的家里人会送他去那种地方诶…… 你看，这些虾啊海产什么的，不是好多都是白枫家里人送过来的吗，感觉也随时在打电话过来，很关心他的样子。”

杜明春也想起来在青训营的时候：“是诶，感觉你和家里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总是看到他们通电话什么的，白枫听到家里人声音时候的表情什么的也很温柔。

白枫慢条斯理地拆出一只完整的白嫩嫩的虾子，蘸了蘸酱油吃了，然后道：“关系好和不能理解我，是不对立且可以共存的两回事。”

话题又绕回了比赛，石头问白枫：“那你家里人有没有看你的出道战啊？”

白枫摇头：“我不太清楚。”

“那你呢？”弯弯问杜明春。

“你是不是糊涂了，杜经理不是直接到现场了吗？”

“哎哟，瞧我这记性…… ”弯弯脸皱起来，像个小老头，“可是我怎么总觉得他没在现场呢？”

杜明春贴心地解释：“他人到了，但又不是为了来看比赛的，社交还差不多，你看不到他人是正常的。”

杜明真哼了一声：“谁稀奇他来似的。”

石头看看白枫又看看杜家两兄弟，耸耸肩，端着饮料抿了一口，小声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看庆功宴已经快到末尾，崔现不住地给莫婕使眼色。

莫婕看着他那小眼睛拼命地眨巴，觉得烦，一巴掌把他拍在了桌上。然后顺势站起来。

她还什么都没说呢，桌边几双小眼睛，就齐刷刷向她望过来。

莫婕想，这帮小崽子虽然比赛打得不怎么样，但是这点纪律性还是有的。

“过去的这几天，大家都很疲惫，但是你们的汗水最终没有白费，当然，并不是只有冠军才能证明辛苦没有白费，”莫婕难得露出了微笑，“在座的各位也很清楚，我们能取得最后的胜利并不是因为我们实力非凡、所向披靡，而是因为我们抓住了机会，说我们投机取巧也罢、说我们钻了空子也好，但是在这个赛场上，除了操作之外的一切，只要能通向胜利，都可以算做实力的一种，我么能平常心地钻空子走偏路子，那也是我们的本事。”

灯光落在她皎洁如月的面庞上，只有光足够明亮才能察觉到她双颊上不为人察觉的淡绯颜色。

她环视众人，继续道：“星火之杯只是一个国内赛事，很多人其实并不把它放在眼里，毕竟比起季中杯和全球对抗赛的奖杯，它的含金量有待商榷，这一点从奖金上就可以看得出来…… ”

她语气带上自嘲：“而在这之前，就连这样的赛事，我们也不被看好，不被期待，现在去翻翻赛前的那些通稿，那一篇上有我们的名字？脱离了JOL总部的荣光，我们就像是在夜色之中流浪的孤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黑夜吞噬。”

话锋一转，她举起杯。

“但是那又怎样？我们本来就是从荒芜的夜色中异军突起的狂潮，我们不依靠旧日的荣耀和信徒的目送，我们依靠自己的疯狂来游戏，用单薄的身体走向胜利。我们的胜利绝对不会止步于此，如果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么今天的胜利就是我们燎尽原野、席卷十洲的开始！”

这番话真是慷慨激昂，姜闻音闻言大受鼓舞，刚想站起来鼓掌，被赵帆一把按在座位上。

赵帆举着个单反相机，缓缓移动角度，最后在莫婕身侧站定。

然后单手绕了绕，做了个起势的手势，杜明真飞快地站起来，顺便一手带一个，把杜明春和白枫像是萝卜带土一样地一串拔起来。

杜明真带头，气势汹汹：“沧浪之水濯我缨！”

对面弯弯飞速拉着李龙城、李龙城带起一个石头，石头搂着一个懵懂的鹿星星，又是刷刷刷站起来。

中气十足接上：“杀尽妄心显真意！”

众人合：“we had a crush on game！”

姜闻音目瞪口呆，然后反应过来：“你们这帮衰人写剧本对台词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