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龙城仰天长叹:“完蛋了,一定是老天爷看我们赢得太顺,要给我们点挑战。”
“乌鸦嘴,别说话!”崔现大怒,一巴掌下去,把李龙城拍得晕头转向。
“嗷,你轻点啊!把我打坏了今天谁给你们打刺客啊?”李龙城鬼叫起来。
众人看向还在吃棒棒糖的鹿星星。
他看看大家,又看看李龙城,紧张地咽了咽口水,说:“我、我今天就去改身份证。”
李龙城:“也不必干这违法乱纪的事儿。”
他举起手臂,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肱二头肌,向大家证明他的健康。
弯弯一拍脑门:“怎么都这么不靠谱?”
杜明真倒吸一口凉气:“这可是半决赛啊半决赛啊!我们该不是真的要完蛋了吧?”
石头:“怎么会?”
说完转头扒拉着车窗,看向车边送行的辜乱云,笑嘻嘻道:“辜队,给我们送个祝福吧?带着你的言灵buff,我们一定无往不胜的!”
辜乱云本来站在路边跟莫婕说话,听到石头的声音转过头来,敷衍道:“嗯,祝你们中途不尿急。”
李龙城感动死了:“上厕所是要罚钱的,还要被联盟通报批评,辜队祝我们不尿急,真是太贴心了!”
?姜闻音看了他一眼,忍不住摇头。
脑残粉真是要不得。
崔现听了笑了:“干嘛啊你辜乱云,这时候还装高冷,过来,给弟弟们加个油,他们紧张死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辜乱云还真过来了。
他走近的刚好是姜闻音坐着的这个位置紧靠的窗口。
车上的人一下子乌压压地靠过来,他被挤得动弹不得,硬生生被推到了窗边,做了和辜乱云同志亲切会晤的代表。
车窗外有风,吹动基地门口的几颗梧桐树,叶子扑簌簌地响。
风吹得他额前的碎发轻轻地搔着痒,想伸手整理一下,却因为身后的人压着抽不出手。
真痒啊。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刘海上。
这份在意太明显,明显得连辜乱云都看出来,他于是终于舍得抬一下他口袋里的贵手,直接地把姜闻音的刘海一薅,齐齐地掀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发际边毛茸茸的胎毛来。
姜闻音吓了一跳:“喂!”
然后有个冰凉的小东西贴着额头梳进头发里,把有些长了的刘海给别了起来。
然后很快地,辜乱云缩回手。
他微微地仰着脸看着窗边的姜闻音,语气像是被穿过梧桐树的风吹拂过,沾染了些不具名的温柔:“你是辅助啊,多看着他们。”
姜闻音回嘴:“我本来就看着全场的。”
辜乱云也没生气,只是点点头,道:“嗯。”
真奇怪,就一个嗯字,却像是包含着多么漫溢的信任似的,在这晃晃悠悠的冬风中显得格外有分量。
姜闻音莫名有点羞赧。
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茫然无措下,回身把那几个都快叠在他身上的人给推开:“挤死啦挤死啦!”
大巴开始缓缓发动。
李龙城扒拉着车窗挥手:“给我们加油啊!”
姜闻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脸烧,又忍不住问弯弯要了镜子。
弯弯一边给镜子一边感叹:“哦,你终于也开始注重赛前仪表了。”
他还在喋喋不休说着仪容仪表的重要性、电竞选手身为公众人物注重外貌的必要性,姜闻音却都没心思去听,他只是举起镜子,从脸颊上几不可见的红晕一直到额上的那枚发夹。
红色的草莓发夹,款式简单,像是小女孩的玩意儿。
还来不及去琢磨辜乱云怎么会随身携带着小女孩的东西,镜子微微地倾斜,映出了车后的基地和基地门口送行的人。
借着抚摸发夹的那只手的掩护,他偷偷地看着镜中的辜乱云。
“这搞得,输了我都不好意思回来见你…… ”他嘀咕了一句,有些赌气似的,把镜子拍到了腿上。
那枚发夹却没有摘下来。
到了比赛场馆,也没人对那枚发夹有什么异议。
除了李龙城哦咦了一声,也想要一颗之外。
察觉到对方是真的喜欢之后,姜闻音一招移形换影,警觉地躲过了李龙城的罪恶之手。
“你头发那么短要什么发夹啊?”
“别在衣服上也可以啊!这个草莓很可爱诶?”
弯弯检索到关键词草莓,猛地想起来前些天买的高价草莓被李龙城偷吃的事情,开始秋后算账:“你还有脸提草莓?”
健忘的李龙城:“啊?”
杜明春深呼吸一口气,拉了拉杜明真的袖子:“我想吃草莓。”
杜明真:“哈?这种时候去哪儿给你找草莓啊?”
杜明春眼巴巴看着他。
杜明真:“…… 我去看看自动售货机有没有草莓酸奶。”
崔现给赵帆发语音消息:“经理经理,我们队员想吃草莓。”
赵帆:“什么?草莓?好,等星火杯完了之后就组织一个草莓采摘活动,再搞个直播和粉丝互动,最后摘下来的草莓放到官网拍卖盈利的百分之八十捐给慈善组织…… ”
姜闻音:大家状态都不错。
他摸了摸那枚草莓发夹,松了口气。
赛前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姐姐看到他那枚发夹笑了一下,问是不是赞助。
他摘下来,把发夹握在手里,有些不好意思道,“一枚发夹而已。”
“这个发夹可不便宜,”化妆师姐姐一边娴熟地给他烫了个逗号刘海,一边笑着给他科普,“四位数呢。”
姜闻音震惊。
旁边坐着的弯弯也震惊,想凑过来看,被自己的造型师给揪着后脑勺拽了回去。
“就这?”弯弯发出了难以置信的声音。
姜闻音严肃地看着这枚发夹。
真的是平平无奇。
他以为批发市场一块钱就能到手,好吧看他做工精致那就十块钱三个吧,但是怎么能、怎么能四位数啊!
“奢侈!”
他忍不住批评这个发夹的主人。
弯弯帮腔:“就是就是!”
“败家!”
“就是就是!”
“有钱就能乱花吗?”姜闻音猛地把发夹揣进兜里,恨铁不成钢道,“万恶的有钱人!”
“就是就是!”
“可恶的辜乱云!”
“就是…… 哈?”弯弯茫然,“怎么有辜队的事?”
白枫第十三次深呼吸。
悠长地吐息纳气,好像胸腔里有什么东西晃晃荡荡地漂浮着,靠着他这一口气勉强不往下坠。
那是什么呢?是愿望还是期盼,是努力还是运气?他说不上来。他是不爱说话的人,不爱说话的人中,有的是不愿意说,有的是不会说,他两样都占。
所以很喜欢小玥。
小玥的嘴巴长得很好看,小巧的饱满的,像是菱角,微微地上扬,谁看了都喜欢,这张嘴巴也惯会说些好听的话。
主持人嘛,声若黄鹂、口齿清晰又语言流畅,轻松地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地微笑停顿,连语气上一个微不足道的转折点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说话这么难的一个课题,对于她而言得心应手,有时候甚至更像是肌肉记忆,不需要怎么费力,就能轻松地开启一段对话。
这时候要是问问她,她是不是能聪慧地给自己一个回答。
关于心中那不安跳动着的到底是什么?
可能小玥也不知道。
但是她应该能从这个疑问中很轻易地嗅到他的不安与紧张。
她会安慰他,像是安抚自己收养的那只小博美一样。
小玥是很有耐心的人。
想象着小玥低着头,长发垂落的样子,想象着白色小狗在她膝头惬意地安眠的样子,想象着她素白的手指穿梭着小狗略微卷曲的毛发的样子。
白枫闭上眼,又睁开眼,觉得自己脑子里净是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
小玥是和他无关的人。
他在意的,是并不在意他的人。
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白枫抬起右手,抚摸了一下腕上的肌肉牵引贴,黑色的像是第二层皮肤的东西覆盖在他的整只手臂上,一直延伸到五指的末端。
牵引贴随着白枫的动作微微地皱起来,像是一个影子即将活过来。
活过来吧,白枫在心里说,黑色的不管是什么东西,寄宿在他手臂里或者是心里的某些东西,拜托活过来吧。
白枫垂着眉眼,不想抬头去看场下的观众。
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他们期盼的不会是他。
本来他们期盼着的,应该是辜乱云才对。
就连白枫自己,也在仰望着的那个人。
一想到这三个字,就觉得呼吸有点急促起来。
姜闻音敏锐地察觉到身边人的异常,他担心白枫紧张过度,悄声询问白枫的状况。
年轻的AD抬起头来,瞳孔倒映着舞台上方的追光,亮得晃眼。
他舔了舔后槽牙,声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一样。
白枫越过姜闻音的肩膀,看向舞台一侧穿着贴身的蓝色礼服的女孩,蓝色是让人心安的颜色,是过于浓郁就会和黑暗融为一体的颜色。
白枫看着那个几乎快要隐匿在黑暗中的人,然后又轻巧地收回视线。
他看着姜闻音,低声说,“我好兴奋啊。”
姜闻音点点头,给了他肩上一巴掌,道:“给我冷静点。”
白枫吃痛地塌了下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