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婕气结：“我是说你对那个辅助隆重！”

不仅拿俱乐部的号码在游戏里对别人发出试训邀请，还特意找关系让人来打表演赛，更别说门都懒得出的人还亲自到了现场来捉人。

“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一个几年都没打过比赛的业余选手。”莫婕屈指敲敲桌子，似乎这样能把辜乱云敲醒一样。

辜乱云只是问，“你以前看过他打游戏吗？”

“他以前刚出道的时候，身上的标签是天才新人，很多经理人都在关注他。 ”

“你怎么看？”辜乱云随口问，“够天才吗？”

莫婕沉默了一瞬，然后道：“那时候，可能算吧。”

“但是他没能成为电竞大明星，你知道为什么？”

辜乱云：“略有耳闻。”

莫婕忍不住道：“你知道你还看上他？”

二队是缺辅助选手，她也给了辜乱云最大的自由自己去物色辅助——但是这人怎么瞎物色啊？

“你是不是破罐子破摔？”

莫婕疑心辜乱云惨遭下放，心态出了问题。要不然放着联盟里那么多清清白白便宜好用的辅助不去找，找一个退役都快两年的、有丑闻前科的人来。

辜乱云反问：“你觉得我是吗？”

莫婕眯起眼：“我不确定。”

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莫婕语气缓和一些，语重心长：“你现在被下放只是暂时的，总部不是傻子，不会把你一直放在二队，你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休息一下…… ”

辜乱云却已经越过莫婕的肩头，将视线落在商场中心的大屏幕上。

姜闻音掐着时间闪现先前开了一个好团，留人成功，将对方全体困在了狭窄的地形之中，为队友提供了一个绝佳的输出环境。

“他打得很凶是不是？都不省技能的。”

莫婕：“辜乱云…… ”

“莫姐，你还记得那年你说有一个很不错的小辅助，让我等一等？”

莫婕愣了一下：“你还记得啊。”

那时候她是真的觉得姜闻音很不错，动过要签他的心思。

只是世事难料，最后也没能签成，但好在辜乱云和当时的辅助配合得也很好，最终拿下了世界冠军。

莫婕表情变得严肃：“那你应该也记得，我为什么到最后也没签他。”

说句政治不正确的话，在他们这些教练和经理人的眼里，选择选手的时候最看重的绝对不是什么品德和名誉，俱乐部如果想要保下一个新人选手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只要最后打出成绩，一切都可以是由后来人随意修改的岁月史书。

而那时候的姜闻音所展露的天赋绝对是值得俱乐部为他做出一些投资的。

但所有人，所有俱乐部，都选择无视了姜闻音的困境。

原因很简单。

“因为我们发现，他是一个彻头彻底的劣质品。”

“是吗？”辜乱云不以为然，甚至笑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他是现在最适合我的…… ”

“完整我们队伍的最后一块拼图。”

姜闻音打完比赛像是屁股着火一样从椅子上弹起来。

然后被等候在台下的学长热情地架到了辜乱云面前。

姜闻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个被上贡的祭品。

“一起吃个饭？”辜乱云说。

姜闻音想拒绝，但是学长比他更积极：“好的好的，我学弟今天特别有空，他早跟我说饿了，吃饭好吃饭好。”

姜闻音试图委婉拒绝：“两个人吃饭怪怪的…… ”

“是有点，”辜乱云悠悠道，“但，是和我们队里的人一起聚餐。”

不止两个人。

自作多情的姜闻音决定闭嘴。

青训队的小孩子们年纪都不大——姜闻音自己也不过十八岁。

一帮年轻人是不可能去吃中餐的，最后吵吵闹闹地去了邻近的烤肉店。

姜闻音作为每天最关心的就是食物的在役大学生，热心提供了这家店的八折优惠券，成功打入青训队孩子们内部。

并在其中受到了英雄一样的待遇。

饭吃到一半，酒酣耳热，啊不，果汁酣耳热，辜乱云发现姜闻音不见了。

走出热闹的烤肉店，暖风被挡风帘隔绝在身后，一墙之隔，光影分明，连声音都安静不少。

门口不远处的石阶上，企鹅一样的姜闻音正蹲着在玩消消乐。

泡泡破裂的夸张声效在冷风肆虐的夜里颇具喜感。

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道阴影，姜闻音装看不见，硬是等游戏输了，才抬头，露出个傻笑：“好巧。”

辜乱云没说话。

他只是弯腰，把手上的玻璃瓶放到姜闻音身边的石阶上。

玻璃瓶底和地上的微小石砾摩擦着发出细小的声响，石阶不平，眼看着玻璃瓶险些要倒下，姜闻音伸手扶住了。

“这是什么？”

说出的话遇到空气变成一团冷凝的雾气。

其实拿起来一看就知道。姜闻音把玻璃瓶拎起来，凑近了看。脸颊都贴在瓶身上，玻璃瓶曲折的外壁把他的一只眼睛扭曲成夸张的形状。

辜乱云说，“草莓气泡水。”

姜闻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把玻璃瓶抱在怀里，摸出手机来。

辜乱云微垂着头看他。

天冷，姜闻音的外套又薄，手都缩进袖子里，只有指尖露在外面，又因为吹了冷风，指尖都是红的。

红红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来划去，点开了昵称为「草莓气泡水」的用户信息界面。

辜乱云之前就是用这个号给他发的试训通知。

姜闻音捧着手机，指头点在屏幕上，点得啪啪响，“你看你这取的什么名字？怪不得我没看见。”

他啧啧摇头，说：“草莓气泡水？好像在互联网上装可爱的女大学生，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辜乱云说：“你觉得这个名字像我起的吗？”

“不像，”姜闻音眯起眼，小声嘀咕，“叫什么乱世十里神之类的，感觉才比较符合…… ”

辜乱云不想吐槽这个乱世十里神的鬼名字。

他也蹲下来：“那不就对了？我就是不想让人知道是我。”

蹲下来才发现，姜闻音脸有些红，弯弯说他喝了点酒才出来，看来是真的。

没想到他还挺容易上头的。

姜闻音撑着脸扫他一眼，说：“干什么不想让人知道？搞什么神秘主义，我巴不得大家都来认识我了解我…… ”

“骗人。”

“我讲真的…… ”姜闻音偏着头，眼睛里倒映着路灯微弱的亮光，他语气乖巧，“我真的很想让人了解一下姜闻音。”

难辨其中真心。

辜乱云干脆道：“那给你一个机会。”

他说这话的时候，烤肉店门内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衬得视线里他整个人的边缘都有些模糊。

姜闻音不确定是自己醉了还是怎么的，竟然觉得辜乱云这样看上去还挺温柔的。

温柔的人说话都是有些蛊的：“给我当辅助，所有人都会认识你。”

姜闻音一下子从那个觉得辜乱云很温柔的幻像中挣出来，直楞楞地盯着他看。

辜乱云大方地看回去。

姜闻音和他对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嗤笑了一声，偏着头，打趣地问：“怎么，劣质品你也要啊？”

刚刚莫婕和辜乱云坐那桌离门口还挺近，莫婕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劣质品的事。

恰巧姜闻音这人听力又比较好，该听的不该听的都没落下。

也没什么大不来哦，就当故事听了。

虽然故事里的主人公和自己同名同姓，但是也不碍着他觉得有意思。

他觉得莫婕说得没错，你的队伍是专收臭鱼烂虾的话，姜闻音绝对是上上之选。

但如果你是认真想打比赛，那么就算再缺人，也不该把主意打到他身上。

“虽然我肯定比联盟大部分辅助都便宜就是啦，”姜闻音撑着脸，语带挑衅地重复，“但是怎么？劣质品你也要啊？”

辜乱云陈音：“这算婉拒？”

姜闻音打了个哈切：“你可以这么认为。”

“没有回旋的余地？”

“你说呢？”

辜乱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说，“我觉得有。”

“我还是问家里要钱的米虫大学生，没有找工作的想法，对冠军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渴望，什么职业选手的骄傲之类的，我都不是职业选手了哪里会有这种东西！认识的朋友？就算不打职业了也是朋友啊…… ”姜闻音分析起来。

发现辜乱云真的是给不了他什么有吸引力的砝码。

还有点小失望呢。

没有余地，创造就是了。

辜乱云没说话，只是站起来，对着姜闻音说，“你过来。”

姜闻音觉得莫名其妙，但还是站起来，只是蹲久了有点腿麻，刚站起来有点走不动道，差点摔着。

辜乱云伸手扶了他一下。

姜闻音感激地说：“谢谢啊。”

辜乱云：“不客气。”

姜闻音试着缩回手，没成功。

他疑惑地看向辜乱云，辜乱云往后退了两步，他被牵着也往前走了两步。

他们走出了阴影，走进了正对着烤肉店门面的一块亮里。

姜闻音懵懵懂懂地被牵着走了几步，然后觉得有些尴尬。

这要是被人看到两个人拉拉扯扯的多奇怪，他忍不住用了点儿力气想要挣脱辜乱云的手。

“拉拉扯扯多不好…… ”

但是没想到刚刚怎么都松不开的手此刻却跟声控似的，一下子就开了。

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姜闻音大脑有那么一两秒是短路的——自己用了很大劲儿吗？为什么那么高一个辜乱云说飞出去就飞出去了？

是假摔吧？是碰瓷吧？

已然倒地的辜乱云：“诶哟。”

毫无感情色彩的一句台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