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在。”萧彦说,但是没有再得到回应。
他很耐心地看了一会江卿的睡颜,把被子拉上去给江卿盖好,又睡去了。
*
早晨清醒时,两人是相对的,江卿一睁眼就看见萧彦面对着自己,睡得很安稳。他第一次这么近观察萧彦,睫毛很密,搭在身侧的手骨节分明,手掌宽大,应当也是温热的,总是比自己手要热。
不对,我为何会想这些?江卿忽然停止了注视,不明白自己怎么开始考虑这些,然后收住自己的思绪,轻轻掀开一点被子,学着上次的样子从床尾慢慢出去。
还好,萧彦还是没醒。
江卿想起来昨晚看到的图案,于是走到桌案旁边,拿起来仔细端详。
江卿在嫁进萧家前,就听说过萧家盛名,靠手艺在这里立足,世家传承手艺,萧家大少爷自小虽然贪玩不好学,却也被强迫学习过技艺。只是他没想到,萧彦早就荒废了自己的技艺,长大后却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不再学习,白费了家父一番苦心。
所以当初萧彦能重拾技艺,自己琢磨着一点点做起来花灯,江卿很惊讶,转而又觉得这才是萧彦应该的。
虽然萧彦并不记得了自己曾经对江卿做过的一些混蛋事,但至少不曾完全丢掉祖传的技艺,也算对得起他家人。
“在干嘛?”
江卿本在思考,冷不防被身后声音一吓,猛地一哆嗦,赶紧把图纸背到身后,若无其事地对萧彦说:“没什么。”
萧彦看见他的动作,心下了然,笑笑说:“想看就看啊,害羞什么?”
然后江卿才支支吾吾拿出来放在案几上,问萧彦:“何时出发回去?”
“一会就要启程了,今日就能到,一会带你吃些东西就走。”
“嗯。”
萧彦觉得江卿今天看上去很安静,心说他一定是被自己折服了,所以对自己有了改观,要不然怎么越看越觉得乖巧?
江卿对这些想法毫不知情,只觉得被盯得不自在,于是有些莫名其妙,然后不自然地转过去。
萧彦觉得自己夫郎一定是害羞了,也不再盯着看,走i过去揽住他肩膀说:“走吧,我们去外面。”
呆在这里的时间过的很快,总觉得还是刚到,结果就已然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回去的路上,仍旧是乘船行进,萧彦这次没有喝酒,安安静静地坐着想画稿的事情,对面的江卿目光游离在山水之中,从远处的青山落到碧水,又从飞鸟看向白云,最后在夕阳西下之时落到萧彦身上。
若是萧彦早就是这样,他们现在会不会不一样?家里会落到这步田地吗?自己会更开心一点吗?他们二人,会有改变吗?
罢了罢了,想这些干什么?江卿及时打断了自己的想法,再次发觉自己开始变得奇怪,好不容易收了心思不想这些,怎么一看萧彦就又开始?江卿跟自己负气,干脆低了头不再看萧彦。
萧彦盯着自己画的研究了半晌,终于很难受地揉了揉脖子,想着休息一会,刚刚回神就看见对面的江卿人早就跑到了旁边,看着河水发呆。
萧彦不解,走过去要问他,怎么了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发现江卿看自己的眼神闪闪躲躲。
江卿很快站起来,说“我去那坐着。”,然后就不再看萧彦,直直地走回去,坐下,看着在庙里求来的平安符若有所思。
萧彦:“??”
许是有心事,或是想家了,萧彦不曾多想,没有在意。
两人就这样没什么交谈回了府邸。
府里还是老样子,丫鬟小厮看着回来的萧彦和江卿,脸上都是遮不住的欢喜,下人们都很难得的没有再流露出对于萧彦的惧怕。
正说起路上的有趣事,忽然有一个小厮站在了萧彦身旁,萧彦余光瞟到他脸上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了,对他说:“什么事?在这说吧。”
小厮低着头,思索了一会,说:“少爷,李老爷请您去一趟。”
“嗯,我知道了。”萧彦点点头,看见那小厮还不动,显然是有话说,于是又问他:“还有事?”然后又鼓励他说:“但说无妨”。
小厮很没底气地看了一眼,支支吾吾了一会,似乎是心一横,说道:“李家小少爷,给、给送来了好些东西,还说,说这是他给卿哥哥的,叫我必须……”
江卿:“……”
众人:“……”
说到这的时候,萧彦脸色已经臭的不能再臭了,拳头捏紧了,看着前方不说话,小厮在身边胆战心惊了半天,最后一个字也蹦不出来了,在一旁瑟瑟发抖。
萧彦咬牙切齿道:“可得,替我,好好谢谢他。另外,告诉他,以后不需要了。”
然后又换上笑脸,把东西给了下人,就拉着江卿去了屋里。
门合上的那一刻,江卿莫名有些心虚,还是对着萧彦说了句:“我并不知情。”
“我知道,我自然是信你。”萧彦很快说,然后又叹了口气,犹豫一会,又说:“我就是有些……生气。”
“那小子真是不懂得收敛,还闹到府上了。”
“你放心,他给的东西我不会要的。”江卿很快地说,看上去冷静又理智,但还是不看萧彦:“他还是个孩子,无非不懂事罢了。”
萧彦听着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心说这小子真是自不量力,他家小卿怎么可能看得上他?
然后又想起正事,对江卿说:“今夜我要去李府,回来的可能有些晚,你就别去了在家休息,等我的消息就好,知道吗?”
江卿看上去像是松了一口气,还是低着头,说“好”。
萧彦觉得有些奇怪,却又说不上哪里奇怪,看着江卿低头不语,还以为他累了,于是交代了下人就合上门出去了。
江卿等到萧彦走远,才坐下来放松,可是又不合时宜地想起来自己很奇怪的想法,干脆摆了摆头不去想这些,转身,正好看到床榻上的那幅丹青。
是萧彦强行塞给他的那个,他那起来看了一眼,然后又很快把它折起来,往里塞了塞,直到自己完全看不见为止。
不能再这么奇怪下去了。江卿告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