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卿说完没什么别的反应，又像个没事人一样去了榻上，留下萧彦一个人在原地凌乱。
意思是……我可以睡床？和他一起？萧彦开始自己解读起来，短短时间内想到了无数种可能。
在这睡？和他一起睡？
最后萧彦怀着自己阅读理解满分的心态，磨磨唧唧挪到了床边，略带娇羞地说了句：“你睡里边还是外边啊，小卿？”
江卿看萧彦，有一瞬间茫然，然后又垂眼，欲言又止了片刻，又说：“我的意思，其实是……你不用卷着被褥去另一边了，这里旁边有小床榻的。”
萧彦：“……”
“哦，咳咳，这样啊。”
“但是。”
萧彦立刻竖起耳朵，腰杆挺得板正。还假装满不在乎。
“你在榻上休息也可以。”江卿很小声地说，然后觉得不太好，又想补充：“我去那……”
“欸不。”萧彦立刻制止他，“别折腾，怎么能叫你去那里睡。”
说着站起来，不自在地整整衣襟,“我、我去那。”
“其实，你睡这里也可以的。”江卿见他要走，又开始犹犹豫豫，坐在榻上蜷成一团，看起来纠结得不行。
萧彦有些好笑，知道自己夫郎心里过意不去，但又不想跟自己过分亲密，于是霸道了一回，说“我就睡这里，靠着里面好不好？”
江卿看样子松了口气，然后点点头，很乖巧地走下来。
萧彦就脱了外衣坐上去，靠里侧，躺好，说：“上来吧。”
江卿才慢慢躺下去，正面朝上，看上去比站着还紧张。
有些心疼，还有点无奈，萧彦不希望江卿一直这么绷着，于是又往里挪挪，只盖一个被角，假装睡了过去，很安静。
旁边的人才终于慢慢放松下来，但是还是会时不时翻身，轻手轻脚，但是萧彦能感受到。
就这么过了很久，原本萧彦几乎要睡过去，江卿在一旁翻身的声音又响起来。
是睡不着吗？萧彦迷迷糊糊地担心。
于是萧彦翻身过去，手拿起来一点被子，给江卿露在外面的身子盖上，手掌有一半贴着他肩头，被发丝挠得痒痒，轻声问他“睡不着吗？”
手掌的温热传递到身上，江卿显然被吓到，抖了一下，“嗯”一声，又说“吵醒你了吗？”
“我……”
“没关系。”萧彦立刻打断他，“不要紧张，别想那么多，如果感觉到不舒服就告诉莪，好吗？”
“……嗯。”
“那现在就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沉默一会又说：“我不会乱动的，放心睡觉好了。”
“要是睡不好，明日就没精神去庙里了。”
江卿搅在一起的手很快不动了，手掌交叠放在胸口，说：“我、我不紧张。”
萧彦无声地笑笑，不拆穿他，说“晚安”，然后又翻身过去睡了。
没过多久，两人都彻底安静下来，呼吸绵长，再没了刚开始的不自在。在睡梦里都放下了现实种种，无意识的靠近，在有些微凉的夜里相对而睡，不会再感受到寒冷。
————
翌日清晨。
江卿醒得很晚，因为睡得晚所以这一觉似乎格外漫长又安稳，醒来的时候屋子里似乎已经没人了，江卿很慢地坐起来环顾四周。
萧彦似乎……不在？自己居然没有醒？
莫名有些心慌，江卿很快穿好衣服，站起来要去屋外，急忙打开屋门，可是还没碰到。
“吱呀——”，屋门却向外打开。
猝不及防，江卿倾身向前，还未来得及惊呼就被一把揽进一个怀抱。
“着急去哪？”声音带了点笑意，有些低沉，江卿心脏怦怦的，这一刻却沉了沉。
呼，还好，他第一个念头突然冒出来。随即又唾弃自己没用，怎么去开门也能摔倒？
还被抱着，江卿不自然地抬手推推萧彦胸膛，离开一些，说“不去哪”。
假装没看到萧彦眼神里的揶揄，说“你去哪里了？”
“去寻了些特色美食，正好你醒了，快来尝尝。”
萧彦把买来的几样早点都放在桌子上，摆好。色香味俱全的美食在面前，江卿也忍不住被吸引了去。
捏起一块糕点尝了尝，清甜的味道瞬间扩散在口腔里，江卿吃完忍不住又拿起了一块。
“喜欢吃桂花糕？”萧彦笑眯眯看着江卿，顺手用指腹擦去了江卿吃到嘴角的一点糕，亲昵地像是一对成亲很久的夫夫，再平凡不过。
“嗯。”江卿没有躲避那双手，“我在家时就最喜欢阿爹做的桂花糕，味道很好。”
说完的时候，江卿彻底愣住了，他怎么会开始说起自己的事情了？从前萧彦是绝对没有耐心听自己说这些的，怎么今日？
“怎么不说了？”萧彦问他，没有一丝不耐，“多跟我说说你的事情啊，我也想多了解你，我很怨愿意听的。”
“从前我没好好了解你，已经留下遗憾了，所以这次不会了。”
“多跟我说说，我们现在有这么多时间呢。”
江卿看着萧彦，没有说话，急急地往嘴里塞糕点。
有些陌生又觉得熟悉，萧彦好像对他这么耐心已经很久了，是因为糕点吗？江卿觉得自己开始变得奇怪。
“今日我们去庙里吧，在过没多久就要回去了，本想带你多玩几天，可是时间不够，我还得准备花灯比赛。等以后有了时间，我再带你来。”说着又安抚似的摸摸他头。
以后。
江卿其实没想过以后会怎么样，但是他觉得现下似乎不是很重要了，所以他回答“好”，然后吃完了很甜的糕点。
萧彦说要带江卿去庙里，所以一早就准备好了银两，好烧香拜佛。
幽镇的寺庙就在两人的客栈不远的地方，所以江卿提出要走去，萧彦自然乐意。于是一起步行在有些拥挤的人群，萧彦不知道什么时候手拉住了江卿，可能是人多的缘故，江卿没有挣扎。
很快就到了寺庙，主持看上去很儒雅，前来问候两人。
萧彦不是很懂这些，但还是在香雾缭绕中陪着江卿进去，看见了庙宇中央的佛像。
尊严、崇敬、肃穆，这是萧彦第一下就想到的词汇，寺庙里人很少，只有几个圣僧在念念有词。他正在观察的时候，江卿已经跪了下去，双手合十，看上去虔诚。
萧彦看了一会，也跟着跪下，但是只看着佛像和周围的罗汉雕塑沉默不语，没有别的动作。而后过了片刻，扭头看身边的人脸上不自觉的微笑，他也学着江卿的样子双手合十。
如果真的有佛祖，真的可以显灵，那他希望自己及经历的一切不会是一场笑话，也不会是一场空。
还有……
江卿要平平安安，永远幸福。
“想了什么？”
睁眼的时候，江卿正看着萧彦，眼睛睁得很大，带了点无辜，嘴唇抿着看起来有点笑意，和第一次见面时低头抗拒的样子不太一样。
萧彦看了一会就笑了，摸他头说“不告诉你，秘密”。
在寺庙逛完，萧彦还执意为江卿求了平安符，让江卿一定好好保管，江卿拗不过他，只好收下。就这么走了快要半天，才把寺庙逛完。
江卿不饿，但是萧彦还是逼着他吃了些东西，最后才带着他离开。
“我们要去哪？”江卿偷看一眼萧彦，忍不住问他。大约明日就要回去了，江卿觉得有一点点可惜。
一点点而已。
“带你去园林，今日再休息一晚，明日就回去了。好不好？”
好不好，行不行，江卿觉得这些萧彦从前从来不会问，现在也没必要问的问题，却总是会问出口。但他不觉得讨厌，所以说“好”。
园林是萧彦特地找人安排的，花了不少钱才定下了这园林，但是只能借宿一晚，但是对于两人来说，也足够了。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萧彦不希望江卿有遗憾，所以尽量把能想到的都给他安排上，这才想到了园林之行。
园林是真的很大，园子主人很热情，带二人去了屋子，有交代下面的人好好服侍他们。
“如若有什么不便，二位尽管开口。”园子主人大约不惑之年，看上去斯文有礼。
“好，多谢。”萧彦说着行礼，目送几人离开，这才带着江卿去了屋里。
“这园林好大，似乎有些年头了。”江卿在屋子内抚摸着那张古琴，眼神有些温柔，看上去很感兴趣。
“确实如此，园林上一代主人曾在朝为官，也是赫赫有名的人物，我托了人才能到此小住。”
“这样，怪不得……”
“多亏了你，我很喜欢这……”
“哗啦——”
话没说完，人就先被捞了去，江卿站不稳，磕到萧彦怀里，放到桌上的花瓶被碰到，洒在桌子上。被这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有些茫然地看萧彦。
“明日就要返程，还有遗憾吗？”萧彦圈着江卿，故意在他耳边说话。
“……”
江卿不知道为什么萧彦突然这样，使劲想挣脱，但是失败了。
“这两日，开心吗？”萧彦又问。
“……嗯。”江卿不看他，手不知道放在哪。
“那我的报酬呢？”
“啊？”
“……我可以亲你吗？抱抱也可以。”又说“刚刚就在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