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砚虽说是个假太子,可从小金尊玉贵的养着,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这臭小子难道真敢……
“你——”
“别动!”
按在腰上的力道立时更大了。
李见瑜用最柔情蜜意的语气说着威胁的话:“再动……本王就不敢保证自己会做什么了?”
薛砚虽然气恼,却也知道什么叫形势逼人,识时务者为俊杰,攥着拳头闭着眼在心里默念了三遍“这是阿瑜,不能打死”,这才渐渐停止了挣扎。
“好阿砚,真是乖孩子。”李见瑜夸赞道。
薛砚被李见瑜叫了二十多年兄长,听到“乖孩子”三个字险些气笑了。
真是惯的,没大没小。
他努力忽视身后的异常,强迫自己背诵起宁神静气的佛经来。
紧接着,脖子被灼热的气息烫了一下,一口尖牙抵在了细嫩的皮肤上,薛砚瞬间从李见瑜怀里弹出去,转身回踢,一脚把人踹下了床。
李见瑜始料不及,“嘭”的一声摔了个结实。
薛砚踹完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不论从前如何,他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失忆的男宠,方才那一脚,李见瑜若是真想计较,管保能叫他再死一次。
实在得不偿失。
可若是放任自流,这个小王八蛋还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不揍一顿,实在难消心头之恨。
“哈哈哈……”李见瑜躺在地上发笑,支着根腿从地上爬起来,施施然点上床头的蜡烛。
烛火照在他的下巴上,长发披散的李见瑜像是从地狱爬上来的阿修罗。
“阿砚可知,跟王爷动手是个什么罪名?”
前太子殿下博冠古今,焉能不知。
跟王爷动手,如同藐视皇族,藐视皇权。
就是判个斩首也不为过。
自然,若是被打的这位王爷自己不计较,也大可轻轻揭过。
薛砚身体仍是防备的姿态,口中却道:“王爷恕罪,在下大病初愈,实在不宜……何况经年旧事在下如今全已忘却,王爷骤然亲近,实在……不能习惯。”
“不宜做什么?”李见瑜饶有兴趣地问,满意地看着他耳根一点点染成绯色,“行房事吗?”
薛砚:“……”
“还请王爷见谅。”薛砚硬着头皮点了头。
天可怜见,他们那位勤政爱民的父皇向来是不管儿女私事的,只要不出格,大都睁只眼闭只眼。至于皇后,恐怕恨不得他早日投胎,哪会费心张罗他的婚事。
偏偏太子殿下自个儿也是个清心寡欲的,以至于二十有三了还是个雏儿。
此等污言秽语,实在羞于说出口。
李见瑜像是故意想看他难堪似的,足足默了半晌,才拍拍屁股坐到床上,大笑出声:“也罢,谁让你是阿砚呢。”
二人达成和解,又重新躺下。
薛砚想了一会儿,翻了个身将脸对着李见瑜。
还是这样安全些。
李见瑜默默看着一切,嘴角扯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
薛砚习惯了早起,天刚蒙蒙亮便朦胧醒了过来。
他睡着后总喜欢把头闷进被褥里,所以一开始觉得闷并未多想,直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薛砚一个激灵,猛然抬头,正看见李见瑜早有所料般往后一仰头,随后戏谑道:“睡得可好?”
他这次轻而易举便撤到了墙边,垂眸理了理衣裳,客气道:“多谢王爷关心,尚可。”
李见瑜叹气:“阿砚怎的与本王这般生分?叫我好生伤心呐。”
薛砚只好再次提醒:“王爷,在下失忆了。”
李见瑜闻言,顿时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也不知阿砚何时才能习惯本王的存在,本王对阿砚可是想念得紧呐。”
见他说的煞有其事,薛砚都要忍不住怀疑起真相来。
可他昨日趁寄松不察,偷偷找机会瞧过,腰后那点月牙状的浅粉色胎记还在,绝不可能是借尸还魂此等诡谲之事。
薛砚看着眼前陌生又过分熟悉的弟弟,不由十分好奇,他究竟瞒了自己多少事?
见他不答,李见瑜也就不再接着说调戏的话了。
“时辰不早,本王也该走了。”
薛砚见他起身,不免松了口气。
谁料小王八蛋忽然转头杀了个回马枪:“阿砚来替本王更衣如何?往后同塌而眠,少不得时常亲近,可得早日习惯才好。”
薛砚再次默念:“不能打死,不能打死……”
寄松进来掌了灯。
拿到衣裳后,薛砚愣了愣。
这是上朝穿的蟒袍。
难怪小王八蛋这么早就醒了。
可众人皆知,梁王无官无职,出了名的闲散王爷。
连他也要唤进宫,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件事除了是国事,也是家事,才须宗亲到场。
而最近发生的大事,除了四月初八的宫变,根本不作他想。
薛砚一面伺候着他穿上蟒袍,一面状似不经意地问:“天都还没亮,王爷这是要到哪里去?”
李见瑜扣住他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手,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最后却答非所问:“本王仔细想了一想,为了让阿砚早日习惯,私下里,你只管唤本王阿瑜便是。”
“在下不敢。”
不是不敢,而是怕喊得实在太顺口了。
李见瑜听不懂人话的本事向来炉火纯青:“好阿砚,喊一声来听听。”
薛砚恍惚间以为他和从前一样在向自己撒娇。
不过,他现在只是失忆,叫着熟悉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吗?
这样想着,一声及其自然的“阿瑜”便这样脱口而出了。
李见瑜顿时高兴起来,高举着双手示意他来给自己扣上腰带。
等薛砚用状似拥抱的姿势环住他的腰时,小孩子恶作剧般一把将人按进怀里。又趁其不备,在他额头蜻蜓点水似的印下一吻,心情颇好地回答了刚才的问题。
“父皇急召宗亲大臣朝议东宫谋逆一案,待下了朝,我便来接你回王府。”
薛砚被他这一举动当场震住,脑袋嗡嗡的,也不知听进去多少。
难怪洛京的人总说梁王是个疯子。
小王八蛋这做事不按常理出牌毫无顾忌的性子,的确担得起这个评价。
薛砚神游天外,连李见瑜何时走的都不知道,直到寄松备了早膳问他在房里吃还是去外头吃。
“去外头吧。”
他这脑袋八成是闷坏了。
如今这个时节虽隐隐已有暑热的征兆,晨间却还算适宜,院子里花团锦簇的,在此用膳,倒也是桩雅事。
借着进来摆早膳的机会,别苑里的丫鬟们终于见到了院里藏的这位美人。
虽说是个男人,但若是长成这副模样,能得贵人喜欢也就不奇怪了。
黄昏时刻,李见瑜如约前来接他。
马车驶入洛京后,一切都是薛砚熟悉的样子。
京城繁华如旧,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只是在见到半个时辰前亲自架着马车出城的梁王又满面春风地架着马车回来时,都忍不住抻长了脖子张望。
郑国公世子薛盈早就在洛京地段最好的明月楼等着了,一见马车经过,便从二楼凭栏处丢下一颗枣子,调侃道:“哟,梁王殿下,你家皇兄尸骨未寒,如此迫不及待把心上人往府里带,不太好吧?”
马车里的皇兄本人:“……”
这一嗓子,往明月楼走的行人顿时多了许多,一个个竖着耳朵,生怕错过半点精彩之处。
李见瑜头也不回,将枣子丢了回去,言简意赅道:“关你屁事!”
薛盈被砸中脑袋,惨叫一声,捂着额头骂道:“你来真的呀!见色忘义的家伙,小心砸坏了我让我爹去找圣人参你一本!”
李见瑜充耳不闻,驾着马车往梁王府的方向离开,一路上又是万众瞩目。
盛世的百姓总是格外有闲情逸致,何况看热闹是本性,更别说是皇家的热闹。
待马车走远,有好事者立刻围到薛盈跟前:“不都说那什么心上人是梁王殿下编出来糊弄皇后娘娘,逃避议亲的借口吗?竟真有这么个人?”
薛盈一拍大腿:“见天吹嘘人家是什么天人之姿,出尘绝艳,又总是藏着掖着不肯见人,还以为他蒙我来着!”
围观之人纷纷附和:“谁说不是呢!”
梁王殿下带着传说中的心上人回府的消息跟长了翅膀一样,眨眼传遍了洛京,等薛砚从马车上下来时,梁王府外已经赶来了不少胆大的好事者。
只是胆量有限,不敢明目张胆地大肆张望。
众人只见梁王亲自搀着一头戴幂篱的青衣男子下了车,相携进了王府。
至于究竟有多好看,不得而知。
有句话很多人如今已不敢在嘴上明说了。
再好看,能比不久前自焚于东宫的太子殿下更美吗?
在人前早已亡故的太子殿下心头疑惑只多不少。
这种敏感的时候,李见瑜带着他进京也就罢了,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
薛砚皱着眉头,隐隐有些担忧,却没料到他的担忧这么快就成了真。
几乎是前脚刚走进房间,后脚府上便有下人来报,说是齐王魏王携王妃前来拜访。
“阿砚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这两位可都不是善茬。
何况李见瑜尚未成婚,府中并无主母,无缘无故带着王妃前来作甚?
从入了王府,薛砚拧紧的眉头就没松开过,估摸着他们已经在中堂碰上了面,便不顾寄松的阻拦,强行跟了过去。
甫一靠近大门,便听李成珞不怀好意地问:“听说四弟带了心上人回来,我和老三都好奇得紧,不知可否让我们见上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端午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