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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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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王知府特来拜访,送上请帖一封。为迎接钦差到访,湖州城大大小小官员,并几个知名富商,特地置办了盛大酒席,只等他过府一叙。

顾青云一目十行,快速扫过恭维之语,视线定在末尾落款上。奇怪的是,这场宴会发起者并非王勉,而是当地慈安堂主事者——

高韫。

有意思。顾青云眼里闪过一丝玩味,若无其事阖上拜帖,冲对面微笑致意:“辛苦大人特地跑一趟,明日本官定会赴约。”

送走如释重负的王知府,顾青云静坐半晌,沉思不语。面容隐在潮湿的光线中,半明半昧,捉摸不透。

湖州之事,似乎比他想的更为棘手。知府态度不明,守备更是不曾露面,这般傲慢的姿态,摆明了要给他个下马威。

钦差下达地方,代表天子颜面,无论如何,地方官员也不该如此怠慢。毕竟,他的奏折可直达天听,呈送至陛下案前。若他真是个愣头青,不忿之下告上一状,守备就不怕惹来雷霆之怒?

除非,顾青云摸了摸下巴,眸光诡谲——

对方笃定,钦差任何一封奏折,都走不出湖州城。更甚者,也许他们还想将钦差永远留下来!

离京之前,太子殿下曾交代过,要他小心国师。而如今,区区一药堂主事,却摆出一副主人翁的姿态,大张旗鼓地举办酒宴,邀他前往。

这一切,都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好似突兀想起什么,顾青云从袖中取出一封信笺,重又仔细阅览一番。略去前文不谈,信件下款处,晋王并未采纳往常惯用的“戚彦昭”三字,而是一反常态,用上了晋王府的漆红公章。

顾青云眉心微动,眸光若有所思。窗外雨声簌簌,书房一片宁静,唯有年轻的钦差大人,指尖轻轻敲点案台,一下一下,借以厘清纷杂的思绪。

看来,明日这场鸿门宴,他非去不可。

*

翌日,顾青云携林骁外出赴宴,林清和则吩咐顾全套上马车,预备前往相距三十里地的青晏镇。

昨日刚降下场雨,今朝气温稍缓,并无往日那般灼热。林清和同顾枝备了些干粮,果品,冰盆若干,又替星星换上凉爽透气的夏衣,打发青桃去邀梁大夫同行。

他们客居在知府别院,同正宅以水榭隔开,两方互不打扰,是个极舒适的场所。从此事可以看出,王勉并非如表面那般木讷,相反,他是个极擅变通之人。

至于他为何作出唯唯诺诺之举,等青云赴宴归来,应该能有答案。

林清和痛快地将问题抛诸脑后,高高兴兴地安排起出行事宜。天公作美,今日他们大可走慢些,领略一番皖地风光。

轻车出行,一行人很快打点完毕。林清和才将儿子抱上马车,迎面青桃气喘吁吁地跑出来。

“主、主君,呼,”他重重呼出两口气,两颊因疾奔染上薄红,“梁大夫不去,他说,咱们举家出行,府里不能不留人。”

“梁大夫这般体贴?”林清和挑了挑眉,伸手拉他进了马车,顾枝随即递上一块汗巾。

青桃被车内低温一激,只觉面上毛孔翕张,仿若浸入井中,透着凉丝丝的冷气。主君真聪明,只用一些从马厩、茅厕旁挖出的灰石块,竟能造出源源不断的冰来。这一路上,若无这些冰盆,他们恐怕无法一路无病无灾地抵达此处。

青桃用汗巾揩去面上汗珠,接过星星递来的一盘子绿豆糕。绿豆糕冰冰凉凉的,顾枝特意做的极小,青桃一口能吞三个。

“谢谢小少爷!”

青桃啃了一口糕点,面上立即喜笑颜开,同时不忘回道:“梁大夫还说,知府宅子风水不好,他要去正宅那边拜见老夫人,同她好好说道说道。”

林清和正啜饮茶水,冷不丁呛了一口,幼崽有所察觉,当即从顾枝怀里挣开,巴巴凑到对面,替爹爹轻抚胸口:“爹爹,要慢些啦,欲、欲速则不达。”

林清和有些感动,儿子大了,懂得心疼老父亲了。但是乖崽,“欲速则不达”不是那么用的!

青桃吓得停下吞咽的动作,睁着圆溜溜的眼眸,怯怯地看过来。他说错话,害主君被呛到,主君会不会罚他点心呀?

掰指算了算,他每天的点心量,早已一日不如一日,可禁不起主君再次的罚了呀。

林清和放下苦涩的茶水,心中叫苦不迭。自从京都重逢,梁大夫替他诊脉后,又开始逼他喝苦涩的药汁子。他自觉身体康健,并无问题,可惜这份坚持,在所有人的反对下,溃不成军。

梁大夫振振有词,唾沫星子险些喷到他脸上:“你本就体弱,趁着年轻才好调养,否则日后子嗣艰难,更甚者有碍寿数,老夫这都是为了你好!”

提及子嗣时,顾青云还无动于衷,可提到寿数时,顾青云的脸色顿时变了。于是自那之后,不论夫郎如何耍赖求情,皆被其无情镇压,冷漠如斯!

林清和抗议过几次,却被梁杏春告知如果不喝药,就杜绝一切冷饮后,他乖乖地屈服了。不服软不行,他可不想同枝枝一般,炎炎夏日,却无缘品尝亲手做出的冰饮。

罢了,喝药就喝药罢,好歹还有枝枝陪同。相较之下,他还能间或尝一两口冰,可枝枝却只能看不能吃,他是多么幸福啊!

如今一个疗程结束,梁大夫大发慈悲地解除禁令,林清和终于不用每日同汤药为伍了。只是汤药可免,药茶却不能断,对此,他只能捏着鼻子忍受了。

但这茶,是真的好苦啊!

林清和长舒一口气,呼吸中仿佛都带着那股入骨的涩味:“在别人家中做客,却道主人家风水不好,梁大夫真乃勇士也!”

顾枝正小口咽着药汁,苦得五官移位,闻言噗嗤一声,眉眼舒展开来。幸亏及时将药碗挪开,否则打翻这碗来之不易的药材,他要心疼的。

“你就促狭罢,叫师父听去,有你好果子吃!”

顾枝嗅觉、味觉异于常人,对食材的甄别有种与生俱来的天赋,而这种天赋,竟意外地延续至药材上。梁杏春偶然得知此事,甚感惊异,一番考校后,认了他做弟子。

林清和掀了掀唇,面容温润而泽,杏眸湛然生辉。他眼底噙笑,狡黠而生动:“我可没有瞎说,若你师父登门之时,仍旧口无遮拦,你猜,王老夫人会如何?”

不乱棍打他个半死,也会着人赶出大门,说不得还得叫他们回去捞人。

顾枝听罢,眉间染上一层忧虑,连汤药都顾不得喝了:“那我不去了,不跟在师父身边照应着,我不放心。”

“全哥,全哥,”他探过身子,冲车外唤道,“劳烦停下车,让我下去。”

林清和使了个眼色,星星青桃二人瞬间意会,一个立即撒娇卖痴滚进顾枝怀中,另一个咽下手中糕点后擦也不擦,挽上顾枝手臂,叫他再难动弹半分。

“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林清和复又拾起杯盏,悠悠啜上一口,若非清楚实情,还以为他在品尝珍馐佳酿,“梁大夫那人精明着呢,你跟他时日尚短,且不知情,放心罢,他才不会吃亏!”

“更何况,他便是惹祸上身,那些遗留的羽林卫,难道还会冷眼旁观?若论武力,十个你加起来也未必是他们对手。”

林清和挑起帘布,看向窗外一闪而逝的山林,神情看似云淡风轻,实际从舌根蔓延至喉咙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晓。

青桃拼命点头,生怕迟了片刻,主君就会无情收走他的糕点:“是啊是啊,枝枝你别走,你走了我们吃什么?”枝枝力气那么小,连他都打不过,别说保护梁大夫,去了也只能添乱啦。

当然最后这句,青桃并未说出口。作为一个合格的吃货,他那不常在线的直觉突然出现,告诫他——

贸然得罪一个厨师,还是手艺极其高超的厨师,是十分不明智滴。

顾枝手忙脚乱地抱紧幼崽,一边用力抽出手臂,待看清袖上显眼的污渍,气得声音都在发颤:“青桃,快把你的爪子拿开!”

“你今日、不、还有明日,后日,都别想吃我做的糕点!”

“啊?不要啊!枝枝,我错了——”

林清和倚窗而望,听着耳畔的哀嚎,唇边挂着淡淡的笑容。出来一趟果然是对的,他搁浅许久的话本,终于有了新的思路。

顾全头戴草帽,听着身后马车内动静,亦是忍俊不禁。待听清青桃可怜巴巴的求饶,他短促地笑了声,顺手拾起手边酒壶,咬开木塞,美美地畅饮一口美酒。

真解气啊……

嗯?怎么甜滋滋的?他向来不爱喝甜的……

这味道,好似是被青桃磨着尝过两口的奶茶?

顾全停顿片刻,喷出口中全部冷饮,他气得额上青筋直冒,咬牙切齿挤出两个字:“青、桃!”

*

青晏镇地处湖州城北边,此处恰有恒河流过,将镇子一分为二,北面临山,南面倚水,山长水远,造就了青晏镇独树一帜的风景。

北镇山货充裕,南镇水产丰足,为两地互通有无,青晏镇初代知县耗费十年时间,终于在恒河上方架起一座石墩桥梁。此后数年,这座桥梁历经风吹日晒,霜降雪埋,始终如泰山磐石般巍然屹立,默默担负起两岸相接之使命。

马车驶过青晏镇界碑,在城门前众人下了车。据城门卫兵提醒,南镇内部水路四通八达,不若换乘小舟来得方便。

盖因此处环境独特,外来客多半会弃车乘舟,城门口自发经营起寄存车马的生意。交上二两银子,便会纳入旁边卫所,交由专人照看,最长不过十日,直至车主归来。

这点银子对富商来说,不过九牛一毫,他们自然乐得如此。可对于青晏镇而言,无本的买卖,谁不愿意干?

顾全交了笔寄存费,一行人租了条船,由艄公领着,在青晏镇内穿梭。

水面无风,好似平滑琉璃,倒映着众人身影。视线所及之处,菡萏亭亭,荷叶田田,馥郁清香萦绕身周,偶见沙鸥点水,锦麟竞跃,游目骋怀,极尽欢愉。

一行人仿若误入瑶池仙境,连呼吸都是轻的。

林清和坐在船尾,怀里搂着小儿,无端想起一句诗词:“轻舟短棹西湖好,绿水逶迤【1】。”

星星努力睁大眼,口中惊叹连连,乍然听见诗词,耳朵动了动:“爹爹,这里是西湖吗?”

林清和微微一笑,尚未回答,划船的艄公听见了,一阵朗笑:“小娃娃,此处虽不如西湖有名,风光却不比西湖差哩。”

艄公音量若洪钟轰鸣,丝毫不掩话中得意。

星星两手搭在爹爹肩上,眨巴着眼向后张望,好奇地同他搭话:“伯伯去过西湖吗?”

艄公又是朗笑,胸腔仿佛都在震动:“俺们不去都晓得,天底下,再没有比青晏镇更美的地方了!”

他说话带着皖东口音,黝黑面容掩在草帽下,像是涂了一层黑瓷,衬得牙齿格外得白。

星星鼓了鼓腮帮子,似是不赞同这话:“爹爹说,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伯伯的话不可信喔。”

林清和按住幼崽乱动的小身躯,淡淡训了句:“云翼,不可无礼。”

星星立即乖觉认错,一字一句说得很慢,声音却很响亮:“伯伯对不起,窝错啦,窝不该说您骗人,请您原谅窝。”

他肃着小脸,态度很是郑重。

艄公其实并未听懂前半句,后面那句也没放心上。不过是小儿之语,有什么可较真的?只是见其这般诚恳致歉,颇有些受宠若惊。

“哎哟这有啥,”艄公挠了挠头,黝黑面庞似浮现红晕,“俺们不在意的……小娃娃怪可爱滴哩。”

星星抿嘴冲他笑了笑,露出甜甜的梨涡。

艄公又露出一口白牙,低头去看水路:“再绕一个长堤,恁就能上岸哩,届时再往彩霞街去,就能见到卖月光锦的铺子啦。”

林清和心中一动,面上却无异色。月光锦?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他拽过一簇莲蓬,递给蠢蠢欲动,总想倾身去探莲藕的幼崽,适时露出疑惑的神情,好似真陷入苦恼:“怎么一匹布,还分不同称呼?如我这般糊涂之人,就弄错了好几次呢。”

艄公听了哈哈大笑,笑声惊起水面驻足的禽鸟:“嗨,恁是外地人,当然不清楚。这月光锦啊,本地人叫习惯了,改不过来。出了这里,都唤作浮光锦的。”

如此说来,当年顾伯父必定涉足此处,才会知晓月光锦的存在。难以想象,这座风景秀丽的小城镇,竟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原来是这样,”林清和一脸受教的表情,佯装庆幸地拍了拍胸口,“幸好有您提醒,否则我们还当找错地方,只得失望而归呢。”

“恁几位,当真只为月光锦而来?”

艄公哼完一段纤夫小调,目光落在吐得昏天暗地的青桃身上,似是随口问了句。

林清和眼中亦有着心疼与无奈。谁能想到,当初从南浔入京,一路上晕船的人明明是枝枝。可这回,不知怎的,竟换成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的青桃。

青桃吐得小脸都白了,方才咽下的绿豆糕,全喂给了水中游鱼。顾枝取出巾帕裹着的酸杏脯,才叫他舒缓片刻。

顾全在旁急得团团转,林清和生怕船翻,劝了两句,他才重新落座,勉强压下担忧。

“我们也不曾想到,他往日不晕船的,如今倒吐得这般厉害。眼下只等上岸后,才能带他去医馆瞧一瞧。”

艄公得到答案,掩在阴影中的唇略略勾起。回过头来,又是那副爽朗粗放的笑容:“吐得这般厉害,是得去瞧一瞧,求个心安哩。”

船行过一刻钟,终于望见前方堤岸,林清和当即松了口气,再不上岸,他怕青桃撑不住了。

顾全背着青桃,林清和抱起儿子,顾枝与他搀扶着,几人先后步上岸。结清船钱,正欲转身,长堤另一边,突兀响起“噗通”一声。

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1】语出自欧阳修《采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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