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泽只要一想到，女售货员看他的那一眼，就充分难为情。然而他还是牵着陆宁的手，因为他的心里有着巨大的甜蜜，“陆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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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泽踉跄走回酒店，机械地刷卡打开房间。房间是简约的金色主调，高层海景，家电一应俱全，茶几上有鲜花插瓶，冰箱里塞着昂贵的品牌矿泉水。

周承泽瘫倒在了地板上。

他扭曲地蜷缩着，呜呜可怜地哭成一团。

年少时不要遇到太惊艳的人，这句话说得不对。

是人不能遇到爱人。

什么是爱人？

爱人不是梦中情人，爱人不是强者，爱人不是朱砂痣，爱人不是白月光。爱人是，他（她）死死、丝丝缠绕住你心脏的人。

人有理性和感性。理性是冷静的、客观的、可控的。感性是无法控制的、没有理由的。

没有任何可支撑的理由，但周承泽原来爱着陆宁。

周承泽的理性以为是他寂寞了，所以突然开始怀念一个前女友。最后各种声色犬马狼狈地证明，原来他周承泽爱着陆宁。

可是太晚，他才发现这回事。

茫茫人海中，他们已经是没有任何联系方式的陌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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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的社交账号ID是什么意思吗？”

“LNsjsdmr”

“嗯？”周承泽点开，“陆宁、陆宁是……”“陆宁是什么？”

陆宁无比自信一撩头发，“绝世大美人。”

周承泽哼了一声，开始笑，“哈哈……”

然后挨了陆宁一拳。

他打开自己的手机，点了很多下，挑衅陆宁，“你看我的名字……”

陆宁低头点开周承泽的社交主页——「周宁」

以你之名，冠我之姓。

这都是男女之间的小把戏。玩的时候只是觉得有意思，换掉的时候也不费吹灰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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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电影上映的时候，有人讨论说：女孩子只想要爱，可是以爱之名、打动女孩心扉的每个举动，都需要钱。

大学时，陆宁不知道别的女生怎么想，反正她确实是要钱。但恋爱对陆宁来说，并不是做生意，而是空手套白狼。

陆宁是个贫穷且贫瘠的人。

她拼命地伪装成受人欢迎的人，捕获了一个很帅的男生。她暗暗庆幸自己可以和帅哥谈一段足以打发时间的恋爱了。可是她没有想到，惊喜还在后面。

“你不知道我很有钱吗？”周承泽也很吃惊。他日常穿着都是名牌，读的是大学里的吞钱专业。

“不知道。”陆宁有些茫然，她只是觉得周承泽很帅。

周承泽把陆宁的手指按在自己手机的指纹录入中，方便陆宁打开手机“查岗”，或者付钱。

周承泽身上有很淡很好闻的味道，凑近了闻起来会让人联想到“男子的青”。

“男子的青”，陆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种词，她在周承泽怀里，轻轻嗅闻。

周承泽得意地向心爱的女人炫耀自己多么有钱，多么有实力。

比不得什么分分钟几百万上下的创业总裁，但周承泽每个月花销好几万还是有的，一辈子没有生存的压力，这在陆宁心里已经足够了。

像陆宁这种连常见名牌手表、鞋子、衣服都认不出来的绿茶，一个周承泽这样的对象已经足够了。

“原来你不知道啊。”周承泽的眼睛注视着陆宁，他的眼神慢慢从陆宁的眼睛滑落到陆宁的嘴唇，他的声音慢慢变低。

“不知道。”陆宁的声音也好像慢慢变低，看着周承泽默默凑近。

那是一个陷入热恋的恋人之间的吻。

坐在椅子上，周承泽有力的手臂揽住陆宁的腰，陆宁不得不抱住周承泽的脖子以防止自己悬空失去平衡。

笑死，自诩绿茶却都不知道自己谈了个富二代男友。

人天性会演戏，但是人天性也会辨别真假。周承泽被陆宁真实的茫然取悦了。

分不清名牌的女子也可以是绿茶。热恋的时候，周承泽几乎承包了陆宁所有的花销，从吃饭到衣服、口红，到鲜花、礼物……

正合陆宁心意。

陆宁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绿茶”生涯会这么顺利。

古早小说里写，灰姑娘年少救了总裁，女配抢了救命之恩，于是谁能证明谁救了总裁，总裁就爱谁。

后面的小说里，女主需要是欧皇，是有钱人，是盛世美颜，是独立的强者，一心事业从不对感情主动，然后被守男德的男主爱上。

底线是男主必须守男德，女主必须不雌/竞。

什么？怎么爱上的？一眼就爱上了，要是一眼没爱上，男主自己会脑补的。

恋爱学家说，恋爱的本质是对等交换，是三观协同。教别人挽回的恋爱付费导师说，恋爱是情绪稳定，是不能丢失自我框架，然后通过情绪价值让对方迷恋。

陆宁和周承泽的最初，是精明地盘算着各自的利益，结论不亏，再加上一点点朦胧的好感。

可惜，从价值交换的维度，这个结论是错的。

夜里陆宁梦到了回忆。那是在高大白桦树掩映下，绿意盎然的绿荫路。是阳光明亮的亮黄、生机勃勃的绿色和浅浅的阴影。

那是陆宁生日的前一天，周承泽提了他人生的第一辆车。

一辆圈牌青春款轿车，价值40万元。周承泽提着车钥匙，不熟练地倚在车旁，“陆宁。”

周承泽这样叫陆宁。

陆宁正背着笔记本包从咖啡厅里出来，她一见周承泽就笑。

“上车，”周承泽心情好得很，他的嘴角轻扬着。他给陆宁拎了包扔在后车座，又给陆宁拉开副驾的车门。

陆宁好笑地坐到副驾驶上。

“等等，”周承泽轻咳了一声，探身进入副驾空间，给陆宁扣上了安全带。

“以后这就是你的专属座位。”

周承泽的脸凑得离陆宁近得很。陆宁和他对视，憋笑得难受。陆宁今天刚涂了好闻的护肤品，随着皮肤的温度蒸发出淡淡的软香。

陆宁哼哼地开心地笑，亲了周承泽一下。

周承泽明明是个高冷傲慢的拽哥，跟陆宁在一起就一直笑，也不知道在笑什么。真是得了陆宁的病。他坐到了自己的座驾上，驱车带着陆宁出发去爬山。

陆宁坐在副驾上，先把镜子打开，补了个口红。然后冒充交警，认认真真地检阅周承泽的驾照。一边检查一边笑。

“慢点，生命千万条，陆宁第一条。”陆宁哼哼唧唧地撒娇。

“哼，陆宁。”周承泽哼笑。

到了街边奶茶店，周承泽稳稳停车，提了一袋子零食、两杯奶茶和两瓶矿泉水回来。

“低卡零食？”陆宁压低声音，“周先生你怎么这么优秀。”

“坐好，周太太。”周承泽浅亲一下陆宁，继续开车。

到了山下，周承泽带着陆宁去玩了陶艺，蠢嘻嘻地搞了个泥巴钻戒，结果戒指环太粗了，戴上之后根本合不拢手指。

“周先生，我真的要让你笑死了哈哈哈……”陆宁没眼看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超级大土戒，“我要把它摘了。”

“陆宁。”周承泽气得往陆宁脸上拍泥巴。

“我的妆要花啦……”陆宁脸上沾了泥巴，像个好看的乞丐，可怜兮兮地嘤嘤嘤抱怨。

“陆宁，”周承泽箍住可怜鬼儿陆宁，看着她扁着嘴巴、满脸泥巴。真的很好笑，好笑到周承泽恨不得亲死陆宁。

所以他亲了，亲得自己满脸泥巴。

玩了陶艺又吃饭，吃了饭，夜里又开始爬山。山气清新，蝉鸣鸟叫，偶尔能看到远处散养的山猪猪突猛进。

一口气爬到山顶，正是后半夜了。

山上冷得要死，好在陆宁提前做了攻略，跟周承泽一人一件大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

周承泽冻得流鼻涕。

陆宁不太怕冷，她瞥了一眼周承泽，两个人蹲在台阶上又开始笑。

周承泽忍不住又花两百块租了大棉被。他是身体冷，陆宁是穿了凉鞋脚冷。于是周承泽想要帮陆宁盖一下脚面。

“别，我自己来。”陆宁突然瑟缩了一下。陆宁觉得自己的脚很不好看，很不精致。

“这怎么了。”周承泽敏感地察觉。他本就是喜欢拧着来的人，他偏要盖。

此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太阳即将出来。光线不算暗。

周承泽本来没细看陆宁的脚。但陆宁的不安，让他下意识注意起来。

陆宁穿的是漏趾凉鞋。十个指甲盖关节处，本来就有茧，然后还黑黑灰灰的，看起来很脏，像是十年没洗过脚一样。

周承泽没说什么，把被角一扯，盖住了陆宁的脚。

但他好像笑累了，也没有笑。

或许这只是小事，或许陆宁坦率一点，这甚至能成为两人之间的段子。但是，卑从骨中生，陆宁潜意识里的敏感和介意，反而让周承泽也介意起来。

那时还是热恋，更何况是激动人心的山顶日出。

太阳璀璨的红光照亮天际，令人心旷神怡，一时间忘却人间所有的龌龊。正是朝气蓬勃，风华正茂。

周承泽和陆宁手牵着手，和山顶的其他人一起，共赏日出。

“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