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话 谢卫英

「祖平安的妻子邓莫愁，为什么这么久之后才选择离职进入奇迹公司？明明你给她开出的薪资远比她之前工作所能收获的薪水要高」大萧条

「因为稳定吧」詹行歌

「亨利集团在齐国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倒闭的庞然大物，就算薪资微薄，但胜在稳定」詹行歌

「那种安全感，是一家平平的章鱼大丸子店无法给予的」詹行歌

「丈夫找个不稳定但挣钱多的工作，妻子从事稳定保底的工作，这在齐国普通人眼里是很合理的分配哎，很多传统家庭都是这个样子」詹行歌

「要不是被烂尾楼绑架，估计他们是不可能来这里开什么章鱼丸子店的」詹行歌

「……」大萧条

「如果你们这个世界的大部分人，困扰都在于很难为自己购置到一套合适的住所，那你何不直接也开一家盖房子的公司」大萧条

“哦，对哦。”詹行歌恍然大明白。

大萧条到来后，民众失业，房价暴跌。无数修建中的房子变成了烂尾楼，偿还贷款成了催命符。那何不趁现在直接盖好房子，分给大家。

齐国一直以来都允许土地自由买卖，永久所有。随着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人们拥有土地的数量和质量差距也越来越大。富人们占据地段最好、最安全、最繁荣的地方，大肆圈地、盖房、跑马。

而普通民众和穷人，挤在层层叠叠城市电梯楼共有一小块土地，或者散布在没有基础设施的乡村。

詹家，就坐落在一栋有50层高楼上。高楼是有寿命的，詹妈妈这些年就经常因为房子的电梯故障、用水高峰期没水、下水管堵漏等等问题，反复地抱怨苦恼。

“英子，俺最近有了一个开新公司的想法，”詹行歌附在王英子耳边悄悄地说，“你对学建筑感不感兴趣。”

王英子一开始以为，詹行歌是要开一个什么装修设计公司。但是，詹行歌却继续说，我要盖一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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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行歌兴致勃勃地摊开天乐县周边的地图。想要购置下，一大大大块优质地皮。然而，整个齐国上下，所有交通便利、土地平整，适于开发的地方，几乎都被顶级富豪们买下了。

比如天乐县的大部分土地，就归亨利集团所有。

剩下的不是小块小块的碎片，就是山沟沟，犄角旮旯，鸟不拉屎之所。纵然詹行歌有钱，却也无好地可买了。

詹行歌对着地图看了又看，终于找了一大片空着的可购地皮。

「这里为什么空着呢？」詹行歌有些纳闷。

「这里虽然临海，但是海岸线是悬崖，沿海污染严重，曾经是垃圾投放点；而且且礁石遍布，没有航行价值」大萧条

「土地状态则更麻烦，是沼泽。土质含水量极高，且过于松软，修建建筑难度过高、成本太大」大萧条

会被顶级富豪们抛弃的土地，基本上都是开发难度过大，利好不足的。近年来，生育率持续下跌，许多精明的富豪都停止了对新土地开发，转而开始掐住基础设施的咽喉。

他们垄断优质的教育、医疗等等资源，灭掉小地方开办优质商场、学校的机会，控制投资集中在他们的土地上。

宣传没有基础设施的地方，只有野人才会生活。

逼迫普通人被基础设施捆绑在房价昂贵的土地上。

「那我来开发呗」詹行歌甩甩头。

「我就开发普通人可以轻松入住的地方」詹行歌

「你开发了，其他人未必会买」大萧条

「那我就当作嗯——福利房免费发给我的打工人们」詹行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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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爸爸所在的长途货运公司最近接到了一笔长期的大单子。要运输很多很多的建筑材料，送到天乐县东边的乡村去。

什么？那边不是荒芜的沼泽吗？

最近有个想不开的富豪，把那边一整片土地都买下来了。为了使得那里的土地可以兴盖建筑，首先要用到很多很多的材料，改良土地材质。

那岂不是要浪费好多好多钱？

谁说不是呢。不过，反正最后这些多浪费的钱，最后都会转嫁到买房子的人身上，咱们这些穷人操什么心呢？

闻者皆是摇头。

谢卫英正在网上投递简历。今天，他正在向一家名为“奇迹开发”的公司投出自己的卷王之王简历。

这年头，想要让人们的简历蜂拥而至只需要一条：入职公司XX年后，可以低价购置公司的福利房。

就这一条，往往得是超级超级庞大的垄断企业才敢画出的福利。虽然人们也清楚，在垄断企业里干够XX年就可以低价全款买到福利房往往只是一个大饼。但是对于想房想疯了普通人来说，实在是太诱人。

这个角度来说，现代的齐国人普通人，和古代的齐国佃农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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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迹开发公司”虽然名不见经传，但是因为这一条福利，诱捕了好多人。谢卫英以为这次的简历对抗，必然是强强内卷。

结果谢卫英入职后发现，同期进来的，居然男女老少全都有。

这群人什么学历的也有，老弱病残的也有。共同的特点就都是平民甚至贫民阶层。不像是垄断公司该有的豪华内卷全明星年轻阵容，更像是单纯的人口迁徙。

如果不是很清楚“刁民阶层”内斗严重。男人和女人吵，孩子和父母吵，年轻人和老人吵，吃西红柿炒鸡蛋的和不吃西红柿炒鸡蛋的吵……

谢卫英甚至怀疑，这是一群穷人终于集资团结起来建设城邦的奇迹了。

谢卫英跟随漫长的车队，终于到了鸟不拉屎的目的地。果然是野人之地，一片荒芜。

为了房子，谢卫英告诉自己要忍耐。作为卷王，谢卫英很擅长压抑本性，忍耐欲望。

奇怪的，谢卫英发现，和自己同一个公司的好像不太正常。他们怎么会载歌载舞，高高兴兴地？这年头，上班不是入土吗？谢卫英不能理解奇迹开发公司的人为什么上班会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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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卫英觉得上班很苦。不止上班，人生也很苦。

小时候，谢卫英的父亲是做外贸生意的，公司不大，但是赶上了风口。挣了一大笔钱，那个时候，谢卫英经常看见父亲抽着烟、喝着酒、饭桌上吹着就把钱给赚了。整体就是快乐地开着豪车潇洒挥霍。

但是这些快乐与谢卫英无关，父亲的潇洒与谢卫英也无关。谢卫英的日常是学习学校知识、学习课外特长，写作业、写课外特长的作业。而谢卫英的妈妈整体忙忙碌碌的打扫家里的大房子，盯着谢卫英学习、学习、学习。

谢卫英就是妈妈的工作，谢卫英的成绩就是妈妈的业绩。

谢卫英小时候做噩梦梦到的都是妈妈的眼睛。

没几年，谢卫英小学都没念完。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年，谢父所在的小外贸分支领域，被垄断集团盯上了。极低的价格，完善的服务一下子就击倒了谢父的生意。

谢父陷入了困难之后，变得越来越焦躁。四处求人，四处碰壁后，谢父把希望寄托在了股票和赌博上。

谢卫英见到父亲在牌桌上被周围的人高高的吹嘘捧起，然后在钱场上重重的落下。谢父落下之后，投资失败接踵而来，不得已，谢家变卖了地产。

从白手起家的商业传奇变回租房为生的普通人，让谢父很不适应。谢父开始独自跑到外地做生意。

谢母一边照顾家里年事已高、开始不停生病的老人们（谢卫英的奶奶偏瘫了），一边开始找工作，苦难的生活瞬间把谢母从一个贵妇人变成了老婆子。

更可怕的是，谢父在外地的生意场上没做出什么名堂来，情场却是多多开花。什么为情人租房，什么和情人同居，仅剩的几个钱全花在情人上了。

最后的钱也花光了，会说甜言蜜语的情人也跑了。

剩下一地鸡毛，谢父终于回了家。亏得谢母居然还觉得谢父收心了就好，以后找个普通工作安心养家过日子也罢了。

可是，谢父前半生当过老板。习惯了当老板颐指气使、指点江山的劲儿。自尊心强得要命，更习惯不了当工人被ICU的命。于是，回了家的谢父整日就是和谢母吵架，也不找工作，也不出门。

更不做家务，对于谢父来说，做家务是女人的活儿。

谢卫英就在家里天天鸡飞狗跳的闹腾中继续学习。学习很枯燥，从早上四点学到晚上12点，然后耳朵里一边进着鸡零狗碎，一边做着题目。

家庭不幸福特别苦，谢卫英就是憋着一股气。因为人们都说，考上名校就好了。

谢卫英考上了。作为卷王，他当上班长，当上了学生会主席。

大学期间，有富豪家庭级别的女同学喜欢过他一段时间。但是，恋爱热情过后，富豪女同学又迷上了年轻男明星，谢卫英被甩了。

也有普通家庭的美丽女同学喜欢谢卫英。被甩后的谢卫英和美丽女同学交往后，默默松了口气，虽然赚不了富贵，但是门当户对其实也行。

谢卫英人长得帅，对女友也足够体贴，在能力范围内把女友宠上了天。然后，快毕业的那一年，谢卫英被求职薪资远远达不到预期搞得头昏脑胀。热恋中的女友却告诉谢卫英，她的内心以后想做全职太太。

被谢母搞怕了的童年阴影从未散去，也怕自己再造就一个如谢母一样辛苦的妻子，谢卫英有点烦。他的经济状况根本也不足以支撑一个全职太太，那一瞬，谢卫英突然就丧失了对女友的爱情。他把美丽窈窕的女友给甩了。

分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谢卫英一直都在后悔。他或许爱女友不如爱自己，可是那些感情都是真的。

只是，生存太难了。他名校+学生会主席+成绩第一+各种课外实践，也只能勉强考到亨利集团的普通岗位。实习期的工资发下来，大部分又以亨利集团房租的形式还回去。

后悔也没用，谢卫英不能回头。

谢卫英发现，他不止没能力支撑前女友对于爱情的美好幻想，他连自己拥有一份爱情都不配。从此以后，谢卫英就一门心思搞钱，再也没谈过恋爱。

明明在最充满激情的青年时期，纯粹的爱情却和谢卫英没关系。这也很苦。

因为身处名校，谢卫英认识的不少同学都是富豪家庭出身，那些同学上学时天天溜街逗狗，成绩挂科的不在少数。谢卫英当时内心还嗤之以鼻，颇为自负自己的成绩。

结果毕业几年后，富豪同学们大多回到了自己的家族企业。名校精英的身份后顺利接轨企业高管。

只有谢卫英，和一群与他一样的卷王停留在普通的职场员工环节，互相为了升职勾心斗角，卷得要死，又卷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明从小到大活得一直很苦，结果最后还是成为以内斗互卷出名的“刁民阶层”，最后被富豪们嘲笑。一招不慎，谢卫英还被对手卷出局了。

TMD，人生除了漫长的苦到底还有没有点甜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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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卫英冷眼旁观其他有说有笑的刁民们，竖着客套的精英形象悄悄收集着信息，心里权衡着哪些人可以成为附庸，哪些人是疑似的竞争对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了解直系领导和间接领导的脾性和为人。

直系领导如果是喜欢抢功的。那就不能在他面前显得热衷表现。不然就会被穿小鞋，被指派有苦说不出的工作。在工作上到底是事半功倍还是事倍功半，就要看与直系领导相处的结果。

间接领导才能决定升职。要想尽一切办法，在间接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才行。能力再优秀，如果不能在间接领导面前表现出来，一切都是白搭。

当然了，也不能脱离同事。虽然同事在大多数关键时刻都没什么用。

但是，他们能够在特殊时间拥有特殊的权力，比如投票。在公司里人缘不好，就容易社会性死亡，就容易尴尬而窒息。

在这个苦逼的世道里，谢卫英早就被逼成了充满野心、精于算计的冷漠人类。什么爱情，什么朋友，什么兴趣爱好，什么梦想，狗屁！

谢卫英只想要钱。谁能让谢卫英脱贫致富，一夜暴富，谢卫英就能瞬间出卖掉自己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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詹行歌下车后，将一片荒芜的凄凉环境尽收眼底，“哇，这就是俺们的土地啊——”詹行歌迎风呐喊。

“这就是俺们的土地啊——”风带回回声。

转身摘下墨镜，詹行歌一眼就看到了鹤立鸡群的谢卫英，「哇，理工科禁欲帅哥」

「……」大萧条

谢卫英随意地瞥过大喊大叫的粉头发同事，心里不耐烦的想，傻笔。

「哇，他一整理袖口，更显得禁欲帅气了」詹行歌有些激动，“真的很BKing！”

后面下车的王英子马上就懂詹行歌在看什么了，“财神爷，请注意维持你的B格和形象。”

詹行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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