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话

“真没想到，咱这么拙的人，也能通过转正考试嘞。”赵婶和王婶高兴得不行，嘴咧得控制不住。

只有李婶考试没通过，正在厂门口哭天抹泪，带着那小撮儿没过的同乡闹事。

想要靠闹事获得工作？

没门。

警车就停在一边，但警察也对胡搅蛮缠无能为力。地方新闻台、自媒体都来了。可听着李婶哭喊奇迹服装厂丧尽天良，连追求八卦新闻的无良媒体都不认可地朝李婶摇头。

我靠，这种厂子能存在都是奇迹好吗。

不过也能理解为什么失去工作的人为什么如此偏执，小营销号记者举着手机拍摄杆，摇了摇头。

标准8小时工作，其中3小时还是带薪培训。五险一金交齐不说，到手工资还不少。那厂房，嗬——那叫一个干净明亮。开工没多久，就配上了通往各村的上下班车。食堂菜也是干净绿色，膳食均衡。

这些说起来都是基本的，但是，这年头，能把这些中做到一个两个的厂子也不多。

更让小营销号震撼地是奇迹服装厂的细节。

他们给老年员工无偿配老花镜，让年轻人给他们讲如何学会使用手机、如何使用先进的电子机器、甚至定制了一批大字显示器和大字操作台。他们允许次等学院的学生去当小组长、当老师，担任重要角色，给这些毕业学生们胸前配发生气勃勃的“小红花”。

年轻人在帮长者填平老年数字鸿沟，年长者在给予这群被淘汰的“次等”年轻人惊叹般的夸奖和崇拜，“你们现在这群小年轻，什么都会，真厉害啊。”

老少搭配，干活不累。

其实这个工厂没有怎么鞭挞员工，也没设置多么精明老辣的奖惩机制。

可是，20多岁刚毕业的学生在充满激情地备课教学、帮助组员，而不是想躺平摆烂；30多岁的熟练打工人在放开手脚地自由讨论、实践怎么把工作干好，而不是“对对对领导说得都对”；40岁50岁60岁的中年人、老年人，迟缓但顽强地去接纳时代变革的新知，而不是固执地守候过去。

他们大多数都在努力通过转正考试，他们大多数都顺利地通过了考试。这个奇迹服装厂设置的考试门槛并不高，它的转正考试并不是选拔性的、拉开差距的，而是通过性的、基础的。

只有想着旁门左道、拉帮结派、拉踩耍横的人，才不会通过吧。小营销号冷眼旁观李婶的骚操作。

直播镜头里，所有的外地观众都在怀疑小营销号又在演戏、又在胡编乱造恰流量。

不可能存在这样的奇迹工厂，除非小营销号把招聘渠道发给他们看。

“别提了，我也想知道招聘渠道在哪儿。”小营销号羡慕地咬手指。

他把镜头从就会撒泼三板斧的李婶转移到奇迹服装厂的外墙上。上面用粗糙大气的村庄油漆技术写着两行标语：“我们在生产自己穿得起的衣服”，“合身、耐穿、好看、时尚，奇迹服装！”。

「哈哈哈，一群小县城中年大叔大婶的衣服能好看吗」直播弹幕

「等等，主播你往高点走，拍那个厂子里面」直播弹幕

欢快的音乐从奇迹服装厂内传来，厂子中的空地上出现了一群活动身体的老少工人。

「泪目，这个厂子里的人居然还会跳课间操哎」直播弹幕

「精气神真好，比我这个在读大学生强多了，摆烂」直播弹幕

「大学生就是大废物#doge」直播弹幕

「说谁呢，哦，说大学生啊，那没事了」直播弹幕

「不过他们穿得比我想象的好看哎，我还以为土得要死」直播弹幕

「……真的很合身」直播弹幕

「我能说我看到了我梦想中的大码服装吗」直播弹幕

「逆天，想不到我在购物软件精心挑选的套装，上身效果还没有小县城服装厂的员工服好看」直播弹幕

「有链接吗？招聘渠道或者购物链接我都可以的#doge」直播弹幕

他也可以啊，小营销号心里想。

奇迹服装厂，尚未销售产品，居然先在网络上小火了一把。

……

白小茜正在充满灵感地赶工设计稿。以前那些因为贫穷、因为隐忍而埋没的灵感火花，如火山爆发般喷涌而出。但是，一件正经的服装设计，是有制作周期的，需要等待。

而初步服装生产扫盲培训期即将结束，工厂在给所有员工制作完独属于他们的衣服之后，也不能空转。

“没事，就开始生产一些基本款好了。耐穿到三五年不会坏的那种。”詹行歌很淡定。

尚诚是反对的，现在对标普通人的平价服装界，没有在质量上死磕的。至少没有因为质量好而出名的平价服装品牌。要知道，耐穿，就意味着消费者的服装更新速度会变低。

大家卷设计、卷品牌、卷营销、卷社交，就是没人卷质量。

所以我们来卷啊。

詹行歌小熊摊手。

尚诚眨了眨眼睛，长长地眼睫毛跟着忽闪：boss，你认真的？

詹行歌理所当然地点头：嗯。

尚诚转头纳闷，这就是财神爷的境界吗？

不是，这到底图什么呢。

图普通人到大萧条来临的时候，衣柜里还有几件耐穿、合身的衣服。在萧瑟灰暗的时候，还能有几分精神。

「你可真是够离经叛道的」大萧条

「额，你不觉得，做产品的时候把产品质量做好一点，这是应该的吗」詹行歌

……

转年回到天乐县，祖平安很明显地感觉到生意好了不少。是他做章鱼大丸子的水平提高了吗？

郑婶的宝贝孙子揣着章鱼大丸子开动美味。最近问奶奶讨要小吃变得容易多了，小郑童鞋得意地想肯定是我最近表现太好了，奶奶不来接我，我都乖乖地自己走回家了。

我是男子汉。

61岁的郑婶带着老花镜，高兴地看孙子狼吞虎咽。手里有钱，心里不慌。小郑童鞋不小心弄脏了衣服的前襟，郑婶甚至也没像往常一样抱怨两句。

可能是最近跟着厂子里的培训学了很多服装设计的知识，郑婶的第一反应，居然是琢磨着，要是设计一个可以随意更换前襟的童装就好了。

下次的培训作业，就做个童装吧！

……

赵婶家闺女正在上中学，平日里爱好画一些漫画。画得很不错，连班上的老师都说，可以在不耽误学习的情况下培养一下嘞。

可是，赵婶的丈夫不同意，觉得那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赵家闺女又是个倔脾气，天天顶撞她爹。今天，父女俩又为了画画的事吵起来了。

赵婶不敢在丈夫发火的时候帮闺女说话。平日里，只敢在父女俩吵完架后的冷战期小意安慰女儿。

女儿会更生气，吧嗒吧嗒掉眼泪，“妈，你什么都做不了，就会跟我说漂亮话儿。”

赵婶就只能自责了。

今天，赵婶瞥了一眼镇压闺女完的丈夫。赵婶小心翼翼地鼓起勇气提议，“国柱，你看咱和闺女天天这么吵也不是个事儿。闺女是真喜欢画连环画儿，我听厂里的人说，现在画画儿可有前途了。”

“如今我也在厂里挣了点钱，要不咱也给闺女报个培训班，就当培养特长了……这年头城里家的小姑娘，都讲特长嘞。”

看着女儿心满意足睡去的睡颜。

赵婶早就因操劳过度而年华凋零的面容上，露出来比圣母玛利亚还要神圣的笑容。不累了，不累了，早白的华发也令赵婶感到宽慰。

这就是娘啊。

明天就带着闺女到城里报名去。

……

「你最近在干嘛？我告诉你，我要上场了」周小虎给詹行歌发来消息。

「嗯，我知道。安露露最近打得很好，整个俱乐部的成绩都很好，你要加油哦」詹行歌

「哦，我会把所有对手都打倒的」周小虎

「这么自信？」詹行歌

「我已经打到《寻戟》游戏排名第一了」周小虎

「你来不来，不来算了，我训练了」周小虎

「来」詹行歌

……

#奇迹服装厂，是你的梦中情厂吗#，一个不知名的服装厂，空降热搜后排。

尚诚的父母本来不看好这个小县城小厂，但是今天居然替亲戚问，“小诚啊，你们那个厂子现在还招人吗？”

尚诚诧异了一会儿，他可不觉得，他的学术亲戚们会想要来奇迹服装厂就职。草草回复完父母，尚诚便洗漱睡觉了。

第二天醒来，尚诚习惯性地打开了自己的邮箱看一眼。

然后……陪伴他多年的笔记本，被卡爆了，邮箱炸裂。各种各样的简历纷至沓来，然而尚诚甚至无法用鼠标点开其中任意一个。

因为他的电脑，炸了。

詹行歌也很吃惊，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邮箱。万万没想到，这么一个小小的服装厂，居然成为了许多精英眼里的梦中情厂。这些甚至学历是齐兰大学研究生的人，居然想来奇迹服装厂当一个小小的普通员工。

为了冷静，詹行歌破天荒地主动外出到公园跑步了一整圈。

冷静下来之后的詹行歌叹了口气，对大萧条说，“虽然我很高兴，但这可不是个好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