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对你不好吗？”夕丞忍不住，摸了摸全兮兮的脸，想要透过她的肌肤感受她的温度。

“没有，”全兮兮抬头，笑着，眼睛里却已经挂了泪，“对他来说，我还有利用价值。他对我很好。”

“所以你逃出来了？”夕丞第一次知道全兮兮的故事，忍不住地心疼。

“我的家庭比较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全兮兮抿了抿嘴，“以后有机会解释清楚的话，你就知道了。”

“好。”夕丞也不问，指了指桌上的菜，“这里的菜真的很好吃，你多吃点。”

“不了……我头疼，真的没胃口。”全兮兮有气无力地撑着头。

“真的不找你弟弟吗？”夕丞总觉得这孩子是被宠坏了。

全兮兮摆手：“他一会就回来了。”

“真的？”夕丞觉得好笑。

“真的，他兜里没钱。而且他受不得饿。”全兮兮说，“不用管他，他一会肯定回来。”

果然，话音未落，全兮泽就又回来了。

一副气鼓鼓地样子，坐在对面。

全兮兮不想哄他：“快吃，吃完送你去机场。”

全兮泽委屈巴巴地拿起筷子。

夕丞看在眼里。

全兮兮其实很了解全兮泽，哪怕她表面上多么不喜欢他，哪怕他是外来者，全兮兮也对他保留最大的善意。

她知道全兮泽喜欢她，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

但全兮泽的这种喜欢多少带了些亏欠的意味，全兮泽一直认为全兮兮从家里离开，是因为他。

“你的身份证，自己输吧。”夕丞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

全兮泽不高兴地输了自己的身份证。

夕丞付款买票：“一会徐耳就来接我们。”

全兮兮想着夕丞这么节约的一个人，今天为了她，破费了，有些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夕丞笑着，把头凑到她耳边：“以后有机会还。”

全兮兮心里一叹，恐怕是还不起。

全兮泽戳着饭，看着夕丞与全兮兮两个人低头小声说话，心里不是个滋味。

在他眼里，全兮兮是他的姐姐，也是他最喜欢的人。

只要他长大了，他就可以保护她了。

可他今天才知道，他的那种喜欢在全兮兮面前，一文不值。

根本无法兑现的喜欢，要她怎么接受？

*

安城机场里市中心很远，来回需要3个小时。

机票是4点的。

徐耳把车开来，夕丞拿了钥匙，让徐耳回公司，自己送他们去机场。

全兮兮与全兮泽坐在后面。

全兮泽抱着全兮兮的胳膊舍不得松手。

全兮兮轻叹：“我感冒了，你贴着我也会感冒的。”

“我不管。”全兮泽依然抱着全兮兮，把头放在她的肩膀上。

“回去以后好好跟你爸妈说，”全兮兮低头，“好好高考，别玩儿了。”

全兮泽说：“我考得好不好反正都是要出国的。”

“决定了吗？”全兮兮有些惊讶。

“嗯，”全兮泽点头，“我妈说的，爸没反对。我很想你经常回去替我看看爸妈，我如果出国了，他们会很寂寞的。”

“小孩子，操的心倒不少。”全兮兮揉了揉全兮泽的头发。

“姐姐，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全兮泽坐起来，拉着全兮兮的袖子。

“不好。”全兮兮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夕丞哥哥！”全兮泽也不傻，知道转换目标，“如果你答应我，我就承认你是我姐夫！”

这小子心思转变得倒是挺快。

夕丞笑着望了一眼后车镜：“你姐姐不答应的事情，我答应了，我也当不了你姐夫了。会被开除的。”

“不是……你有这么卑微吗？”全兮泽啧了一声。

“你不卑微，你干嘛求我？”夕丞依然笑着。

这天聊不下去了，只能靠自己。

“我如果出国了，姐姐多回家，帮我看看爸妈吧……”全兮泽用苍蝇手求全兮兮。

全兮兮一想到是全兮泽的妈妈把她妈妈赶出家门的，心里就难受。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全兮兮感冒头疼，没力气想这些。

药劲上来了，有些犯困。

全兮泽见全兮兮难受，便也不再缠着她，一窜窜到副驾驶的位置，坐好。

夕丞见全兮兮困得不行，把后排椅座放了下来，变成了一个小床：“后面那个靠枕里面有毯子。你先睡会。”

全兮兮是在没精神，只能照做。

全兮泽则是认真地打量着开车的夕丞。

“你追的我姐？”全兮泽问。

夕丞看了一眼后车镜，看见全兮兮从毯子里露出一双眼睛，一脸担忧地盯着他。

夕丞没否认，嗯了一声。

“怎么追上的？”全兮泽有些好奇。

“什么叫怎么追上的？”夕丞轻笑。

“我姐以前上高中的就有很多人喜欢，那些人也没少下功夫。我姐什么没见过，怎么就看上你了？”全兮泽一脸疑惑。

夕丞觉得全兮泽单纯得很，想逗逗他，挑眉回答：“大概是看上我穷吧。”

“咳咳……”全兮兮在后面咳了一下，“全兮泽，你不要打扰他开车。”

全兮泽才不理全兮兮，继续说：“穷？你才多大啊，就有助理了，你穷？”

“我穷跟我有没有助理，没什么必然联系……”夕丞说得很诚恳。

全兮泽觉得夕丞不老实。

他立即回头：“姐，这人满嘴跑火车，不靠谱得很！”

全兮兮头埋在毯子里闷声说：“你怎么管得那么宽……”

“我这不是怕你上当受骗吗？”全兮泽急得要死。

“……”

全兮兮不想跟他说话了。

全兮泽不肯闲着，一直抓着夕丞问东问西：“你知道我姐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吗？”

夕丞：“喜欢吃冰淇淋，但是又不敢吃得太多，怕长胖。”

全兮兮：“……”

全兮泽：“不喜欢吃什么？”

夕丞：“我觉得她挺好养的，没发现什么是她不吃的。”

全兮兮：“……”

全兮泽切了一声：“我姐不爱吃醋。”

“不爱吃‘醋’？”夕丞有意强调了醋，抬眸从倒车镜里去看全兮兮。

全兮兮忍不了了，掀开毯子：“全兮泽，你再不闭嘴，我就把你丢下去！让你自己走到机场！”

全兮泽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全兮兮知道夕丞这话是什么意思。

不爱吃醋，为什么要问他露娜是谁？还一大早发了一通脾气。

可吃醋是情人之间的权力。

他们之间……还什么都没有。

全兮兮脑子糊得很，她想到了许多小时候的事情。

她因为嫉妒打过全兮泽，可全兮泽回家了以后只说是自己摔的……

她也对全兮泽恶言相向过，可全兮泽只是满眼含泪的听着，一句话也不反驳。下次见到她依然跟在她屁股后面叫着姐姐。

有男生缠着她，上初中的全兮泽学会了为她打架。

在全兮兮看来，全兮泽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一切，可他似乎又用另外一种方式还给了她一切。

*

“我们不喊姐姐吗？”全兮泽下车的时候有些犹豫。

夕丞说：“让她多睡会，我陪你去值机。”

全兮泽知道全兮兮在发烧，很难受。他很想跟她道别，可又不忍心打扰她，只能跟着夕丞一步一回头地进了航站楼。

进候机厅之前，全兮泽一脸担忧地说：“你不许欺负我姐姐。”

夕丞笑着：“不敢。选择权在你姐姐手上，我怎么敢。”

全兮泽这话没听懂，也没深想，依依不舍地进了候机室。

夕丞看不见全兮泽了，转身回了停车场。

全兮兮已经起了，头靠在窗户上发呆。

“你是不是一直没睡着？”夕丞似有察觉。

全兮兮点点头。

“你弟弟还挺关心你的。”夕丞坐上车。

“他心里有愧，知道我讨厌他爸妈，所以一直竭尽全力地……讨好我。”全兮兮轻叹了一声。

“那你讨厌他吗？”夕丞问。

全兮兮望着地下室一排一排的车：“以前讨厌……后来，就不了。只是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有些不知所措。他太过热情，显得我很冷漠。”

“他的眼睛里有光。”夕丞回头看向全兮兮。

全兮兮回眸看向夕丞。

夕丞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只有没经历世俗的人，才会拥有那种光。我已经没有了。”

“怎么会，”全兮兮望着他，“我喜欢有故事的眼睛。”

夕丞微笑：“我的故事都在报纸上。倒是你，似乎你的故事还没补完？”

全兮兮惊讶于夕丞的敏锐，但这事儿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她问：“你想听吗？”

“等你想说的时候，我再听。”夕丞发动车子，“回去了，你睡会吧。”

全兮兮抿了抿嘴：“今天的花销，给我个账单吧。”

“真想还？”

“嗯。”

夕丞想了想，把手机掏出来，翻出银行卡支出记录。

全兮兮接过来扫了一眼，倒吸了一口冷气。

药钱46，车费28，饭钱4399，机票2100……

“……我们中午吃的是金子吗？”全兮兮觉得肉痛。

夕丞问：“还还吗？”

全兮兮咬咬牙：“还……”

夕丞看她一副肉痛的样子，笑道：“现金，还是转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