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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雕笼诛鹤(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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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寺庙僧人都在忙着招待香客,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三人悄悄推开那扇不起眼的小门。

京云寺后山并没有特别之处,只是通往山腰的小路有些崎岖,谢宴南走在最后面,两只手半浮着,以便护着前面两个小孩。

临近狸庙,她回过头俯视下方,只觉得这山原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些。

“到了,就是那。”

周小公子的声音将她拉回思绪,此时三人距狸庙不过三米,她顺着周岘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座又破又小的庙,那庙是由土石块堆积而成的,终日曝晒于这半山腰,已成残垣断壁,那庙中摆放着一只狸猫像,浑身沾满了陈泥,若不是几缕阳光透过破碎的瓦片照在那狸猫身上从而散发出星星点点的亮色,似乎很难发现那是用瓷器烧制而成,只不过那瓷像上布满了裂痕。

顺着破庙,她抬头看着旁边那颗高大的菩提树,心想,这庙应是得益于这颗菩提树遮挡了一半的风雨,才不至于倒塌。

明明前也是庙,后也是庙,京云寺香火茂盛,何为不派人将这小小的狸庙修缮一下。

还有,这颗菩提树,看起来,爬倒是好爬。

她从怀里拿出那两只签,在空中比划了一下,想着挂哪个位置好。

“表哥,你手里的,是什么?”

婉儿见她手中那两只签,觉得新奇得很,但又像是在哪里见过。

周小公子也忍不住心中好奇,看着她手上的东西,缓缓说:“像庙里的签。”

谢宴南很快便将签收了起来,点头道:“差不多。”

“那表哥许愿了吗?”婉儿问。

“当然许了,不过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行了,我们回去吧,周小公子,今日谢谢你了。”

“谢谢小哥哥!”婉儿满脸笑意地朝他道。

周小公子又不争气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回道:“不……不客气。”

下山之时,谢宴南照旧走在后面,周小公子时不时回过头小声提醒婉儿小心些走。

刚走几步,谢宴南便听见“咔擦!”一声,很细微,混杂在风声里,但是她听见了。

这是?

脚步声!

来不及转过头,她只觉得脖子一凉,锋利的瓷片瞬间横在眼前。

“别动。”

一个低沉且沙哑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谢宴南浑身战栗,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前面两个小孩自顾自地走着,有说有笑。

快些走!不要回头!不要回头!

她在心里呐喊着。

然而下一刻,她后脖颈处的衣领便被提了起来,整个身子被这股力带着一步一步往后退。

她突然意识到,背后这人,也许是并不想惊扰前面两个孩子。

“啊啊啊!”

她刚松下一口气,猛地耳边又传来婉儿的尖叫声。

只见两个小孩正惊恐地看着自己,捂着嘴尖叫。

“快跑!”

谢宴南猛地朝他们大喊。

但为时已晚。

周小公子慌乱不已,他本能地拉起婉儿的手往前跑,但慌乱之中被凸石拌倒,两人齐齐摔进一旁的灌木丛里。

“婉儿!”谢宴南心急如焚,想要喊救命,却被后面那人死死捂住嘴巴,耳边传来警告:“若是不想死,就给我安静些!”

那男子掏出一根细绳,三两下将她的双手绑住,点地飞身至那灌木丛处。

“别伤害他们!”谢宴南压低声音恳求他。

那男子身形一顿,侧过头露出半只眼睛看了她一眼,当即扬起手毫不犹豫地给了二人一掌,婉儿和周小公子小脑袋一歪,瞬间昏了过去。

做完这一切,男子拍拍手起身朝她走去。

这时,谢宴南这才看清了他,一身黑袍,浑身上下只露出了两只眼睛,而那双眼,似乎像是在哪里见过,而且他手中拿的瓷片,那上面的花纹,同寺里的茶杯是一样的。

她迅速在脑海里回想了一遍,确信自己从未在寺庙里见过这人。

“你是谁?”她问。

男子轻笑了一声,说:“你不必知道,放心,我不会伤你性命,只需你乖乖配合我,如若不然,我便将那两个小孩杀了。”

闻此,谢宴南吐了口浊气,但紧着着耳边传来他一句轻笑,很明显是在嘲讽自己。

她忍不住握紧拳头,咬牙切齿道:“既如此,那么请你将他们挪到阴凉的地方,那只是两个孩子。”

话音刚落,出乎意料的是那男子二话不说照她说的做,将灌木丛的两个小孩扛到身后那颗菩提树下。

做完之后,男子又拍了拍黑袍,警告道:“别想再提其他任何要求,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谢宴南凝噎,但现在自己是砧板上的鱼肉,也不敢反着来。

她抬头看天,未时末了,但烈日依旧晒人,好在脚没被绑住,于是她慢慢往那颗菩提树下挪。

男子用余光瞟了她一眼,没说话,似乎是默许了她的行为。

谢宴南附身仔细看了看昏过去的婉儿和周小公子,见二人脖子后青了一大块,心中甚是愤怒,这人下手如此之重,当真可恨。

但此时的她,敢怒不敢言,若是激怒了眼前这人,说不定今日便丧命于此。

“你为何要绑我?”她朝那人问。

男子就站在那烈日底下,岿然不动,只是时不时往左下方看上两眼。

像是在等什么。

谢宴南见他不答,又问:“你要绑我到何时?”

还是没有回应。

既如此,谢宴南也不再同他浪费口舌,随即靠着树干闭上了眼睛,想来到了时候,定会有人来寻。

只是,她不该这时候来的,更不该让周家小公子给自己带路,如今连累他受这份罪。

还有婉儿。

心底升起一股自责与后悔之意,让她又想起往日众人对自己的谩骂。

自己真是不详之人么?

她面露痛苦,深感无力。

这时,黑袍男子转过身,瞪着她,道:“我还没杀你,你便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做给谁看?。”

谢晏南竟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男子见她这副模样,翻了个白眼,又道:“怎么,是聋了还是哑巴了?当心我真把你舌头割下来!让你做个真哑巴!”

“那敢问兄台为何方才又不回我话?”

“呵!”男子轻笑一声,随后恶狠狠地看着她,不屑道:“我想说便说,不想说便不说,轮得到你管?”

“是了。”

“什么是了?”

“你为刀俎,我为鱼肉,就是这般。”

“切!算你有眼见力,看在你这么有自知之明的份上,我便告诉你,等到酉时末,寺内钟鸣,我便可以放你们走。”

“为何?”

“不准问为什么!再问我割你的舌头!”男子不耐烦地说道。

行吧,不问便不问,但她也绝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于是便看着远处那七八亩良田叹道:“那田里的稻谷长得真好。”

男子本能地也往那良田看去,但没说话。

过一会儿,谢晏南又道:“可惜长得好,引来的鸟也多。”

听到这,男子收起手中的碎瓷片,道:“那又如何,原本就是寺里的地,人吃得,鸟就吃不得?神佛面前,人和鸟都一样。”

谢晏南心底诧异这人竟然会如此说,于是便接着说:“想来是神佛庇佑,寺里香火延年不断,僧人不上供也不纳赋税,这粮食富余也不足为奇。”

“你这话是何意?”男子语气有些不悦。

谢晏南为了不激怒他,转而说道:“别无他意,只是想着若以后做个出家人也甚好,种着那良田,守着清佛古灯,自有一番心境,不必再受世俗之苦。”

“呵,你想得倒是挺美,这京云寺是你随随便便就能进来的吗,万事万物将就机缘,机缘到了,主持才会将你纳入门下。”

机缘?

又是机缘。

这是她第二次听见这两个字。

莫非?

是那个人?

为了印证自己心中猜想,她顺势说道:“想必兄台很是了解这京云寺。”

“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在这里混了多……”话刚落音,男子忙闭了嘴,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猛地回头看谢晏南,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死死掐住她脖子,怒道:“你炸我?”

“什………什么炸你?”

一股窒息感涌上心头,谢晏南瞬间涨红了脸,拼命挣扎着,但这显然就是徒劳无功。

“你就是故意说这些与我听,好顺势探明我身份,是不是!说!”男子又用了一成力。

这让谢晏南完全说不出话来,瞳孔开始涣散,她只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见她体会到了濒临死亡之感,男子便松手放了她,随即凑近她,恶狠狠地说:“再有下一次,便送你入黄泉,别试图挑战我耐性。”

谢晏南大口大口地吸着气,整个人瘫考在树下,缓了许久,眼眸才清明了些。

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几乎可以确定,他就是先前那个僧人。

这其中到底有何阴谋?自己是第一次进这寺,与他无冤无仇。

还有,他要等到酉时末。

酉时末,便是暮鼓时分。

暮鼓时分,寺钟鸣,庙会散。

她抬头看了上方的菩提树,又想到自己怀里的签。

这签也是要暮鼓时分挂上去的。

她脑袋有些疼,总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根看不见的绳子牵引着走,她又使劲晃了晃脑袋,刚舒服了些,忽然一股淡淡的香味传来,她只觉得有些晕,当即两眼一黑,直接倒了下去。

见人昏了过去,黑袍男子一脚踩灭了迷魂香,道:“忘了老头子给自己留了这东西,早知道便早拿出来,差点着了这个小子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再不多写点就要被关小黑屋了,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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